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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胎记


在又是一轮新的嬉闹之后,陆易佳半笑半严肃的看着众人说道:“好了,不开玩笑了,说真的,大家都去我家坐坐吧,今天我爹妈去我外婆家了,要很晚才能回来,大家考完试都毕业了在最后聚一聚。”说完环视了四周,见一个个的脸上都带上了思考的神情,于是不慌不忙继续开口说道:“哎呀,这天还这么早,再说了,这是毕业考试晚点回家也没事吧。”

  “更何况你们的家离这里也不是很远啊,顶多就熊晓要比你们多走个十分钟罢了,别考虑了,走!”

  陆易佳话说完便拉起了一旁熊晓的手冲他们一个个都使了一个眼色就带头往她家的方向走,被她拉着的熊晓也没有反抗,应该是也默认了陆易佳所说的。

  大家都毕业了,最后再聚一聚也好,虽然几个都不是一个村的,但却是一个班的,而且各自心思的重点都不是放在聚一聚这个上面,而是放在可以和其他几个女孩聚一聚这个上,有些话有些意思虽然是打闹,却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

  乌山村的土地范围其实并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除去乌山小学上坟包地的那几家,乌山小学下和乌山小学周围也有几家人家户属于乌山村,按照乡上的划分,这拱桥岔路口就是乌山村的村口,可一直往集市方向的水泥路向下,远方大拐弯处的医务所也是属于乌山村。

  此刻一行八人在为首两个手挽着手并排而走的女孩带领下已经过了拱桥,往右岔路口行了一小段距离来到了水泥路边,两层楼的水泥楼房门口。

  陆易佳松开挽着熊晓的手,上前一步在衣兜里翻找着家门的钥匙,另外几人则是小声的在她的背后嬉闹,时不时的还特别的给某个人传递眼神。

  只有陈聪站在一处见陆易佳翻找钥匙之际将目光从她身上一开转向了另处。

  说起来拱桥这条岔路他这么些年来来来回回不知道走过多少次了,还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同班同学陆易佳的家就死在这里,先前她说以前给自己提过,那还是真的忘了。

  少年将目光放远,看向水泥路坡下面的那条河,菜子洞这条河与这拱桥岔路一样由两条支河汇成一条主流,一条是沿着路口一个方向自上而下,另一条则是一路沿着他家的方向。

  说起来那个菜子洞记忆中自己还就真没去过,一个原因是那菜子洞如今成了一个垃圾倾倒场,另一个原因则是他家下面那条河在山崖下也是有一个洞,也是冬暖夏凉的特性,而且因为地处位置特殊,洞靠的山崖并不是像菜子洞这样有水泥路从半山腰经过,所以也就没有被垃圾覆盖的理由。

  故而青山绿水,那里的环境比之这里要好上许多,但尽管如此,他也是不曾多次踏足那里,原因无他,就似什么都被平均安排好的一样,这个菜子洞被人为的垃圾破坏,而他家下面的那条河里寄生着蚂蟥,当然也包括那个洞里。

  两条支河,一条垃圾遍地,一条又是危机四伏……

  愣神之际,陆易佳清脆又略显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个,抱歉啊大家,我想起来钥匙我给锁家里去了,这样吧,咋们去学校班级里聚聚吧。大家去小卖部买点零食……”

  陆易佳带着苦笑对着众人说道,他也懊恼怎么会犯这种将钥匙锁家里这种低级错误,好在众人也没反对,她心中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将略微低垂的头重新抬起看向站在家门口边缘背对着自己陈聪的身躯。

  见他负手而立望向落日之方,原本在这几人中并不算高大的身躯一下子就伟岸了起来,陆易佳有些愣神,他喜欢陈聪,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他长得帅,当然她自认为自己长的也不丑,女孩愣神了片刻,收回了心神,将目光看向陈聪所看的地方,

  那是两条河的交汇口,属于一个小型峡谷的地势,并不陡峭,只是两边的坡度比较大,而且那里一直沿着主流向下走,河岸周围也有人家户住在那里,那里叫小河村,也有自己的同班同学住那儿,

  将目光向上抬,视线的尽头是一座又一座连着的大山,山上是一块又一块的水田,那些地方她没去过,嫌脏,但班里其他些男生有时候会去捉鱼来着,女孩又看了看,是真没有见着有什么好奇的,她家的对面视野开阔,眼前的场景每天出门旧梦瞧见,着实不觉得有什么新奇。

  就要开口叫陈聪去小学了,却发现不知何时男孩的目光已经移向了另一方,顺目看过去,水泥路上正缓缓向下走来一个人,人不大,远远看去身高在心里估算应该和自己这一行人差不多高,应该是同龄人。

  少年拖沓着一双早就千疮百孔的泡沫人字拖,衣着缝了又补的白中泛黄的背心和破烂短裤,头发有点略长,半遮掩却不杂乱,能看出应该不是一个不讲卫生的流浪汉,体型倒不是很壮,却又看不出瘦小,每走一步都给人一种实实在在的感觉。

  陆易佳先是脸上挂起了一个疑惑的表情,随后仔细看去轻声惊了一声:“杨痕夕?”她看到了自然其他人也看到了,只见少年一步一个脚印不慌不忙的漫步在水泥路上,再近了一点,众人都能看见他麦黄略显得黑色的脸上绽放的那朵笑,很自然,很纯洁……

  正当众人都以为他是要经过这里,都准备好要和他打招呼时,只见少年似乎是没有看见他们似的,在水泥路上距离他们这里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转身向水泥路下,沿着略带陡峭的小路向山坡下走去。

  逐渐远离众人的视线,站在水泥坝上两层水泥房门前的八人都没有出声,还是陆易佳率先开口说道:“他这是要去菜子洞?算了不管它,咱们去小学吧。”

  说完拉起身边熊晓的手给陈聪递了一个眼色便先行上前带头。

  余弘羊等众人见此也是纷纷跟上,至于那个去往垃圾倾倒场的少年,只消片刻便被众人遗忘,毕竟他是靠捡垃圾维持生活,这点大家也都不是才知道。

  少年沿着山坡小路向下,脚上那双不知穿了多少个秋冬的人字拖在这种下坡小路本来是不合适的,可奈何少年早就习惯了,这条路这三年来,来来回回上上下下不说几万回也走了数千次了。

  哪里比较陡,哪里比较滑,少年早以熟记于心,路两旁的山坡上都是开垦好的土地,玉米长的很高,两边玉米叶相互交错挡着路,也只有这点比较烦人,至于脚底下那些牵的老长的红薯藤倒不是什么大麻烦。

  唯一需要注意的一点就是要看清楚,生怕一个不小心一脚踩上去就踩到了条正在通过的蛇,这种事也不是没有,有一次他自己就差点中招,其实打心里说他还挺想在遭遇一次上一次那经历的。

  一条蛇就意味着只要付出点代价就可以要么饱餐一顿,要么小赚一笔。哪怕是毒蛇在他眼中也不是恐惧而是欣喜,毒蛇比较贵。

  沿着这条小路到菜子洞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一路上没了中午上来时毒辣的阳光多了许多田地间蟋蟀的悦耳声,少年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女孩的面容,

  杂乱的头发,破烂的衣服,瘦小的身子,营养不良造成的枯黄惹皮肤,不算精致的面孔但却有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无比清澈的眼懵……

  少年脚步略快了几分,忽而抬起左手微微低头注视着他左右无名指上那一截黑色的胎记,就同带上了一个大大的黑色的截止一样,这种黑色的胎记他身上还有很多,足足有六个之多,左臂有两个,左右大腿各一个,背脊柱两边有两个,

  以前他爷爷奶奶就时常在他耳边念叨,说有这些胎记在身上以后找父母会好找许多,至少他们不会认错自己,对于这些他也只是一笑带过,父母这个词语在他心里早就被爷爷奶奶这四个字给完全取代了,未曾相见何谈相识更谈感情?

  只不过他爷爷奶奶都一直没有发现,其实他身上的胎记很古怪,六和胎记两两完全对称,而且手臂上的这两个胎记更是奇特,除去左手无名指的胎记和左臂上的胎记完全成一条直线,尤其是左手无名指上这个胎记最为奇特,

  小时候他左手无名指上这截胎记一直会有几根毛发生长在上面,比一般汗毛要长很多,和胎记一样是黑的,看起来和头发差不多,只是手感摸起来比头发软,小时候爷爷奶奶说不好看总给用刮胡刀给剃了,他自己也就有了这样的习惯,

  有一次他给搞忘刮了,等他想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这黑色胎记上的毛发似乎少了,原本这截手指胎记上的毛发就不是很多,但是会很长,胎记很大,零散的长在黑色皮肤各处根根分明,感觉之下的好奇,他那次没有着急去刮,而是数了数,恰有六根,

  他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的自己数了很多次确实是六根,而造成他去数很多次的原因就是那年他正好六岁,于是乎在这之后,他就没有了给胎记刮毛这个习惯,而这胎记毛也很懂事,长度似乎是有限度的并没有一直长到不可控的长度,他也渐渐习惯了这胎毛的存在。

  七岁那年五根毛,八岁那年四根毛,九岁那年三根毛,十岁那年两根,去年只剩下了一根,果然不出他所料,手指黑色胎记上的胎毛每年都会在他不清楚什么时候的情况下悄悄掉下一根,

  得力于这种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神奇现,他就总在幻想自己会不会同神话小说中主人公那样拥有着离奇的身世,

  得力于这种幻想,这十几年来每次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面对的无法忍受的饥饿,难以抵抗得严寒,不可抗拒的高温,身体心理精神上各方面所面对的压力和疼痛都被他咬着牙牵强着笑脸挺了过去。

  每每在斌零死亡之后都流着泪在心里安慰着“我果然是主角”,他命硬,村里人都这样说,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那次大雪天由于厚衣服全部给傻妞送去了,他身上挂着背心短裤去两公里外的乌山医务所给奶奶抓药,若不是他命硬,他就不会活着回来,若不是他命硬也抗不过满身的冻伤,那次大热天也是,那次闹饥荒也是,那一次次饿着肚子拖着身子在地里忙来忙去都是,

  一个才九岁的娃拉着比自己还高的锄头挖地种庄稼,背着能装下自己的背篓来来回回的收庄稼,这些都不是少年想要的,却又都是少年不得不面对的,也都是他拿命扛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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