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官配
“两年前，宇国同宋国交战，我在战场上受了伤，当时是你路过救了我，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可我一直记得。”
听到这话，赵露霓一愣，这才隐约想起，当年自己离开水云门回赵国时的确从战场上捡过一个人。
“我、我当时就是看你可怜，喂了你一颗丹药，也没怎么救你……”
“于你或许只是顺手之劳无心之举，可于我却是惊鸿一瞥刻骨铭心，露霓，无论如何，我宇洺今生非你不娶，你既然已是我妻子，我这一生就断然没有放开你手的道理。”
一国之君的表白如此坦荡坚定，倒让楚昭然不知该说什么的好。
“你是铁了心要她做你皇后，即便她不喜欢你？”
“我不会为难她，我只希望能给我一个机会，”宇洺看着赵露霓，“以一年为期，若是一年之后，你依旧想要离开，那届时我就放你走。”
赵露霓面色犹豫，不知在想什么。说实话，她很难拒绝这样一个对她好的人。
“那一年期满，你答应赵王的事还算数吗？”
“自然算数。”
许子臣说道，“楚姑娘，陛下对赵姑娘的关心你我都看在眼中，不若就给他一年时间，也给赵姑娘一个选择的机会。”
许子臣这话说的没错，就小霓子装病这件事来看，这个宇洺倒算的上是个痴情人，在帝王之中更是难得。
“小霓子，你觉得呢？”楚昭然问道，“若你不愿意，我即刻带你离开。”
赵露霓想了想，点点头，“大师姐，我愿意留下来，这本来也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
见赵露霓同意，楚昭然总算松口，“好吧，那就一年时间，这一年里你要尊重我师妹的心意，不准勉强她做任何她不愿意的事情。一年之后我会亲自再问她一遍，若是你委屈了她，我就是拼了违反门规，也要给你好看。”
“孤的皇后没有人可以勉强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包括孤。”
“话倒是说的好听。”楚昭然小声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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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昭然又陪了赵露霓两日，见这宇洺对她的确上心，这才放下心打算离开。
赵露霓将她和许子臣送出皇城。
“好了，就到这儿吧，你现在是一国之母，说话行事要有皇后的风范，不能再做我的跟屁虫了。”
赵露霓抽抽鼻子，“大师姐你说的什么话，我一辈子都是你的跟屁虫。”
“那就和我回水云门，这样你就能一直跟着我。”楚昭然还是不死心，说到底还是舍不得她。
赵露霓笑着摇摇头，“答应了别人的承诺就不能反悔，这是父皇教我的。”
楚昭然心里伤感，“小霓子，你只需要顺着自己的心意去活，天塌下来有大师姐给你顶着，也不拘一年的时间，只要你想走了，给我传个纸鹤，我立马来接你。”
“好，大师姐，我记住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其实赵露霓心里知道，楚昭然的路更不好走，前些日子她遇到仙门弟子，听说大师姐和幽都的魔头大战，九死一生差点没命，可这些事楚昭然不说，她便也不问。
两个人互相都不希望对方担心。
楚昭然忍住泪意，摸了摸赵露霓的头，同许子臣转身离开。
夕阳西下，赵露霓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看着大师姐的背影渐行渐远，霞光给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盔甲，她说天塌下来有她顶着，可若是她顶不住了谁又来帮她呢。
“天凉了，回去吧。”宇洺给她披上一件披风。
赵露霓将脸上的泪水擦干，“谢谢陛下。”
看她哭的眼睛鼻子红做一团，宇洺心中软软的，“在我面前不必逞强，巫溪院太偏了你还是搬回来吧。你放心若你不愿意我绝不会碰你，以后不要再折腾自己了。”
这话的意思便是他已经知道她得怪病的原因了，赵露霓微微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嗯。”
离开宇国，楚昭然的心里也不好受。
荒郊野岭，许子臣架起火烤了只野兔，虽然两人都可以辟谷，可有时吃点东西不仅是犒劳五脏庙，更是疗愈心伤。
“还说让你陪我去这凡间皇城凑个热闹，没想到却惹你更加难过了，是我的过错。”许子臣说。
“这怎么能怪你，反而我得谢谢你，让我们师姐妹见上这一面，不然我又怎会知道她这两年过得这般艰难，不过又有何用，我什么也帮不了她。”
楚昭然抱着膝盖，看着灼灼火焰，一阵感伤。
“你给了赵姑娘底气和退路，这怎么能叫帮不了她。”许子臣宽慰她。
“你不懂他，那丫头看起来是个傻白甜，实则性子倔的很，轻易不会开口求我帮忙的。”
许子臣犹豫了一下，“其实我有一点不明白，当年一同游历，我看赵姑娘和傅公子分明……”
“分明郎有情妾有意，怎么露霓却琵琶另抱了是吧。”
许子臣正是这个意思，“想来其中曲折，不足为外人道。”
“你算什么外人，”楚昭然接过许子臣递来的兔子腿，“唉，这事说起来我还帮着露霓瞒着傅慎言呢，日后他知道这事，定然会埋怨我。”
楚昭然不禁苦笑，“这个大师姐可真难当，里里外外都不是人。”
许子臣见她这样，有些心疼，“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也只是个小姑娘，哪里就要挑起这么重的担子。”
楚昭然被他这话戳中心房，抬眼瞧他，这温润如玉的公子，眸光柔柔地注视着她，脸上写满了心疼和在意，还真是让人难以抵抗。
她连忙移开视线，“你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是么，殷前辈不在了，空无宗许多事都要压在你的肩上，又比我轻松到哪去。”
“可我到底是个男子，再多担子那也是我该挑的。”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作为受过现代教育的人，楚昭然男女平等的意识还是很强的，“男女都一样，凭什么男人就该顶天立地做大事，女人就要找个依靠呢。”
许子臣慌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在我心里，无论是修为、天赋、风姿、气度你自然是要强过这世间绝大多数男子的，我只是、只是觉得心疼，我不想见你难过，更不想见你受伤，那日在幽都看到你泡在那药池中，遍体鳞伤，我恨不能替你受了这些磨难……”
“多谢许师兄关心，”楚昭然打断他的话，眼神躲闪，“我受的那些皮肉伤不碍事的。”
许子臣也直觉失言，站起身，无措说道，“是我失言了，楚姑娘你今夜就在此休息，我在附近看看有没有野兽。”
“等一等，”楚昭然叫住他，眼一闭心一横，“许子臣，你是不是喜欢我。”
晚间的风将树叶吹得簌簌作响，许子臣心跳如擂，简直快要跳出来。
楚昭然咬咬唇，“其实按照剧情，哎呀反正我们本来就是官配，何况我以后要仰仗你的地方多的是，等我回了水云门，你就来提亲吧。”
方才快要跳出胸腔的心此刻却忽然停住，许子臣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好。”
他听见自己毫不犹豫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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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祖宅，后山
明月高悬，江枫将最后一抔黄土洒在新修葺的坟冢之上。
当初江家惨遭灭门，他仓皇逃窜，江家百余人尸身无人捡，原以为不知被丢弃到哪座乱葬岗上，没想到居然还能找到他们的坟冢。
墓是多年前的旧墓，近日已经被人洒扫过，江枫同林苏青又再次修葺了一番。
林苏青将点燃的香插在墓前，同江枫一道磕了三个头。
“舅舅、舅母，当年杀害你们的仇人已经被死在阿枫手上，他长大了，终于帮你们报仇雪恨，你们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江枫望着墓碑上熟悉又陌生的名字，静静跪着，久久不言语。
当年他仓皇离开江家，一路颠沛流浪，活着已是万般艰难，唯有报仇的念头苦苦支撑着他咬牙活下去，如今他终于了却横亘在心头十余年的执念，可反而觉得人生空空荡荡，再无寄托。
林苏青握住他的手，对着墓碑说道，“舅舅、舅母，阿娘，以后江家就只有我和阿枫了，我们必定会相互扶持，重新光耀江家的门楣。”
回到院中，江枫靠在廊柱下望着头上那轮皎洁的月亮。
林苏青半夜起身，见他未睡，亦披上外衣出来。
“你身体上的伤还未好，应该好好休息才是。”林苏青给他披了一件斗篷。
江枫低头谢过，“我的伤不要紧，倒是你，最后为我挡的那一掌恐怕要损你十年修为，以后再难回到金丹了。”
林苏青笑笑，不甚在意，“我本就不在意什么修为什么功法，只要能和你平平安安地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
可江枫心中还是愧疚，“你受了那一掌，幸得夜秀明拼却性命为你压制，这十年内你不得再次动用内力，否则必受万剑噬心之痛，性命也再无转圜之地。”
“我知道，你都提醒我好多次了，”她眼睛转了转，故作随意问道，“所以，那日你挡在我和傅慎言之间，就只是怕伤了我逼我动用内力么。”
“傅慎言本性纯良，只是性子急躁了些，是个性情中人，我怕他一言不合当真对你动起手来。”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有你在我身边，他连我的一根头发丝都摸不到。”林苏青说，“所以，你说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这句话是真心的么？”
江枫一顿，垂下眼眸，“是，这些年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亦承诺过你，会伴你余生，只要你愿意，我自然会娶你过门。”
“我愿意，”林苏青笑完了眼睛，脸上飞起两块红晕，“我是不是答应的太快了，显得我不够矜持？不过管他呢，反正又没有别人，万一你反悔怎么办，我当然要赶快答应了。”
说着，林苏青靠在江枫的怀中，“我觉得这一切好像做梦一样，自从我们相遇之后，我每一天都在期待着这样的日子，平静、安宁，只有我们两个，阿枫，这也是你期待的，对么？”她忐忑地问。
江枫再次看向月亮，终于将手缓缓搭在她的肩头，“嗯，这也是我期待的。”
他如是回答。
江家的宅子被江枫里里外外修葺了一番，他和林苏青住这么大的宅子有些不习惯，索性就将大宅一分为二，隔出一个临街的院落供两人歇脚，另外的捐给了善堂，用来收留孤儿寡老。
白天，江枫就上山伐木打猎，和镇子上的人为善堂修葺做工，林苏青则和隔壁的妇人学做女红，缝制衣裳。
前些日子，江枫除了山上作恶的熊妖，救了不少镇上的百姓，自那以后，周围的街坊邻里都很感激二人，时常给他们送些瓜果蔬菜。
镇上算命的先生听说二人是未婚夫妻，自告奋勇给他们看了好日子，说下月初三可是难得的黄道吉日。林苏青红着脸问江枫的意思，江枫只说一切都听她的。
婚期便定在了那一日。
江枫按照林苏青的要求去采买物品，林苏青女红手艺熟练些了，便开始缝制自己的嫁衣。
“我的手艺真差，隔壁的李大婶说我的鸳鸯绣的像鸭子。”她举着一块红布冲江枫抱怨。
“不会，我觉得很好。”江枫一边刨木一边说。
“你连看都未看，怎么就觉得好了？”林苏青说。
江枫便放下手头的活计，接过来看了一眼，“真的很好，你才刚学女红，能绣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林苏青这才满意，“是嘛，我也觉得我已经很有天赋了，再练一练我一定能把鸳鸯绣好。”
门口路过的王家媳妇笑了笑，转头拧了拧自己相公的胳膊，“你瞧瞧江家的公子是怎么对自己媳妇的，不像你总是嫌弃我。”
林苏青捂嘴偷笑，“街坊邻里都说我找了个好相公呢，不仅模样长得英俊，还能文能武，干起活来麻利不说，最重要的是知道疼惜我。”
江枫微微抿嘴，眼神晦暗不明，“是我好福气，能有幸娶你为妻。”
“那是当然，我当初在幽都……我当初可是有不少人爱慕讨好呢，可惜我一个都看不上，如今来便宜你了。”林苏青差点说出幽都二字，那对她对江枫似乎都是太久远的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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