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人心
主殿的事在石长静的威压下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波，但是接连两位长老出了事，大长老和五长老又出门云游，水云门的气氛还是变得有些紧张，许多人战战兢兢谨小慎微。
不过楚昭然执掌门中事务以来，大刀阔斧，提拔了许多年轻一辈的弟子，渐渐笼络了不少人心，水云门表面上又恢复一片和乐融融的样貌。
刘明宇说是闭关修炼，实则是在钻研鹤山秘宝，至于他能研究到什么程度，自己动的那点手脚有没有大用，楚昭然心里也没底，她自己自然也是不会放松修行的。
石长静虽然对刘明宇忠心耿耿，但其实不是个很有心计之人，见刘明宇如此信任楚昭然，他自是鼎力协助，对于楚昭然的决定也从不置喙。
一日，水云门后院的小路上，一群弟子围着一人取笑。
“哟，这不是威风赫赫的二师兄吗，怎么如今烂醉得像个废人一样。”
“昨夜又在哪个花楼浪荡啊，话说你那个入魔的爹给你留的家底还够用吗？”
傅慎言似乎是听惯了这些闲言碎语，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仰头喝下一口酒。
为首的不满意他如此不待见自己，冷笑一声，将他的酒葫芦打翻在地，“你还当自己是水云门的内门弟子吗，不过是个洒扫后院的杂役，也敢不回我话！”
傅慎言弯腰想去捡起酒葫芦，却被那人一脚踢开，“想喝酒？求我啊。”
话音刚落，一道掌风袭过，这人的脸立刻被傅慎言删的红肿起来。
“你敢打我？”那人瞪大眼睛，他叫陆炜恒，乃是范阳陆家的少公子，几年前入了水云门，凭借家世和还不错的天赋勉强成了内门弟子，可惜一直被傅慎言压着，心里早就牙痒了，现下见傅慎言落难，怎么会放过这个奚落他的好机会。
“陆少，算了。”一旁的师弟劝他，傅慎言好歹曾经是他们二师兄。
“他既然敢动手，那我们还手可不算是破了门规，”陆炜恒说着便唤出法器朝傅慎言刺去，他身边的见状也跟着帮忙。
傅慎言应对了几招，可他最近一直沉溺酒色，体力不支，再加上这陆炜恒身上又有好些厉害的法器，渐渐不敌。
就在傅慎言一招被陆炜恒压在身下之时，一道带着雾气的银光闪过，陆炜恒几人全被那光给束缚住，动弹不得。
这样的功力，原以为是几位长老，没想到却是楚昭然负手走了过来。
“欺压同门，按门规罚你们几人洒扫三个月的后厨，去吧。”
陆炜恒身后的几人皆害怕楚昭然的威压，加之理亏，低头默默不语。唯有陆炜恒，不断地挣扎，“大师姐，分明是傅慎言这小子动手在前，何况他现在只是一个外门弟子，算什么同门，算起来我才是大师姐的亲师弟！”
楚昭然闻言打量了一下这个叫嚣的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陆炜恒有些委屈，他都入门好几年了，怎么大师姐连他名字都不知道，“……陆炜恒。”
想起来了，这人在原著中也是个有名字的龙套，楚昭然手下的得力反派之一。
“哦，陆师弟是这样的，傅慎言呢是和我一同长大的，情分自然比别人深厚一些，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嘛，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你把他当兄弟，我自然也会把你当兄弟。”
陆炜恒略略激动，自他第一次见识到大师姐的风姿以后，楚昭然就是他心里的女神，这还是女神第一次同他说这么多话，之前看不惯傅慎言其实归根结底也是嫉妒他能和大师姐走的这么近，可今日大师姐既然这样说了，那他自然是要听大师姐的。
“大师姐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会对二师兄客客气气的。”
“嗯，”楚昭然满意地点头，孺子可教。
陆炜恒走后，楚昭然转过头看着瘫软在地，烂醉如泥的傅慎言，心里叹了口气。
“二师伯的事你不用操心，他现在很安全。”
傅慎言冷笑一声，“不过是留条命苟延残喘罢了，以我爹的性子，宁愿死了。”
“你爹宁愿自己他死了，那你呢，你愿意他就这样死了吗？”
傅慎言不说话。
“若你也是这样想的，那我可以成全你的孝心。”
傅慎言抬头，目光嘲讽地刺向楚昭然，“之前小师弟说你没有心，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他说的一点也没错。”
楚昭然捏紧手心，心脏揪地生疼。
“没有心不好吗，没有心就不会痛。”楚昭然低语一句。
“大师姐！”赵露霓抱着傅慎言的剑，从后面追过来，她跟在傅慎言身后，将傅慎言抵押给店家当做酒钱的佩剑赎了回来。
“大师姐，是不是言哥哥又胡言乱语了，你别和他一般计较。”赵露霓着急地说。
傅慎言站起身一把推开她，“什么胡言乱语，他们父女俩狼狈为奸，做的那些事情还不准人说么。”
“言哥哥，”赵露霓被推靠在一旁的树干上，目光恳求地看着他，求他别说了，万一掌门再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傅慎言，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你自己的气自己不争谁会帮你？当年江枫刚进门的时候你欺负他不就像陆炜恒方才欺负你吗，没有谁是永远正义的。”
“你还好意思提小师弟，当年在万魔窟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在太英宫刚遇到的时候他为什么不理我们？”傅慎言紧盯着楚昭然的神情，“还有都到了山脚下他为什么没回来？”
说着，他从手心放出一只纸鹤，传出江枫的声音，“二师兄，我和大师姐要定亲了，提前跟你说一声，怕我们回来吓到你。”
这是江枫在那时候给他的传音纸鹤……
楚昭然怔怔听着，江枫那时的声音听起来是这么的高兴。
“楚昭然，你和你那个爹究竟背地里做了什么？我以前只以为你是性子骄纵了些，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如此恶毒的人。”
“够了，傅慎言，当初如果不是大师姐求情，你以为你能在戒神鞭下活下来吗！”赵露霓呵斥道。
楚昭然垂下眼睫，不想流露出她眼底的悲痛，“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清楚，不需要你来操心，你只要把自己想清楚就行，你可以怪我，我的确也没有资格管你，但是你回头看看，你身边还有个傻子在关心你。”
“这些酒钱够你再放纵一段时间了，佩剑收好，那是二师伯留给你的。”楚昭然将一包银钱扔在地上，转身离开。
楚昭然走后，傅慎言愣了一会儿，大笑几声捡起那包银子，转身又要下山去。
“言哥哥，喝酒伤身，我们不去了好不好。”赵露霓扯住他的袖子。
傅慎言拍了拍她的脸，“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已经是个废人了，还怕什么伤身呢哈哈哈。”
赵露霓抹了抹眼睛，抱着剑跟在傅慎言的身后又下了山。
楚昭然不再过问傅慎言的事情，她手上已经有太多事情够她忙了，一下少了好几个长老，门内的大小事务她要亲自过问，还要应付其他门派的刺探，好在幽都那边没有声响，不过她心知肚明，这是刘明宇早就和那边勾兑在一起了。
白日忙完杂务，夜里她还要不眠不休地打坐修炼，不知道是因为她加了上辈子的岁数所以心智成熟，还是这副身体的确有修炼的天赋，总之她的进展快到让她自己都有些诧异。
以往她还有几个长老可以请教，如今她除了楚水云留下的那堆秘籍以及她在鹤山秘境里拿的那堆东西，别人也不敢去问，尤其是对刘明宇，她的修为境界向来是瞒着的。
说起来，还是托了她上辈子看过小说，知道鹤山秘境真正值钱的那堆秘籍在哪里，这些虽然是江枫日后的东西，可她要对付刘明宇，也只能先挪来用一用了。
小说中对于刘明宇这个伪君子的下场交代的很含糊，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作者忘了这个人，反正小说的后半段他就没怎么出现过。想要对付他，还得自己动手。
水云诀她已经突破了第八重，很快就能圆满，以她当前的修为，若是灵力全开，估计有初入元婴的实力，但是和刘明宇相比还是差远了。
天色渐白，楚昭然最后让真气再循环一周天，缓缓睁开眼。
门外的人已经等候多时了，“孙宁，进来。”
孙宁捧着一堆竹简走了进来，“大师姐，这些函件我已经都看过了，重要的已经挑出来了。”
“嗯，”楚昭然打开一个，“在各门派更换探子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已经办好了，大师姐放心，这些人身世清白，绝对查不出和我们水云门的关系。”
楚昭然点点头，这件事其实她早就在谋划了，毕竟比起五大门派来说，水云门是个新来的外人，总得安插一些耳目好便宜行事。
“对了，安排空无宗的探子去查一个叫刘兰敏的人。”
孙宁从不多问，楚昭然怎么说他就怎么办。
“大师姐，盯着主峰的弟子昨日来报，说是最近夜里经常看到一阵黑风掠过，也不知算不算异常。”
黑风？
楚昭然嘴角冷笑，刘明宇都闭关了，还替幽都操心呢，怪不得楚水云说他心性不纯、道心不坚。
“这个我知道了，继续盯着，任何风吹草动都别漏了……谁？”
楚昭然一道指风将门外之人定住，孙宁过去将人拖了进来。
“陆炜恒？”楚昭然记得他。
“是我、是我，大师姐我刚刚过来，什么都没有听到！”陆炜恒急忙解释。
楚昭然笑笑，“你别紧张，我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便是听到也没什么。”
陆炜恒一愣，接着猛点头，“没错、没错，大师姐做什么都是对的。”
楚昭然示意孙宁松手，上前拍了拍陆炜恒的肩膀，“范阳陆家说起来也是当地有头有脸的望族，可惜了自从你曾祖过世以后，就没什么有出息的修仙大能，只能靠帮人锻炼法器维持名声，若是你能在水云门站稳脚，想来对家族也是一大助力。”
陆炜恒不知楚昭然竟对他家了解的如此详细，“大师姐说的是，我一定会努力的。”
“陆师弟，很多时候，选择往往比努力重要。水云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些年人才济济，多的是没有任何背景，一心为师门效力的，你说你一个其他世家的公子哥凭什么立足？”
“大师姐，我对水云门绝对忠心耿耿，在师门利益面前，我一定不会徇私。”
楚昭然漫不经心把玩着发尾坠下的流苏，“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水云门这么多人。”
陆炜恒有些懵，水云门的掌门不正是大师姐的爹吗，突然他想通什么，单膝跪下，“我陆炜恒今日立下心魔誓，今生只追随楚昭然一人，永不背弃。”说着，以手结印，引一滴心头血，立下了心魔誓。
楚昭然面色平静看着他做完整套动作。
“很好，”楚昭然微微勾起嘴角，“我喜欢识时务的人，你本是五长老的弟子，如今五长老不在，若修炼上有什么不懂的，大可以来问我。”
陆炜恒露出欣喜的神情，“谢谢大师姐。”接着他似乎想到什么，“对了大师姐，我在梵天城有几个平日里谈天喝酒的朋友，其中一个姓金，他家老祖的丹药向来是水云门供的。”
梵天城很多世家和水云门都有些关系在，一般都是依附着水云门这棵大树，帮着做事也得些好处。
这个金家楚昭然有点印象，好像和刘明宇有点关系。
“我也是前两日和他闲聊时，他喝多了我听他说了一嘴，说是掌门闭关前特地叮嘱了他家老祖，让关照关照他二师兄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我当时也没多想，只当是傅兆……哦不对二师伯犯下大错，教训教训二师兄也是应该的，不过上次听大师姐说了，您同二师兄情分不一般，我自然也会护着二师兄。”
这个刘明宇还真是小肚鸡肠心狠手辣，定然是兰可欣的死刺激他了，想要斩草除根，背地里借外人的手除掉傅慎言这个隐患。
偏偏傅慎言这个不省心的，天天往外跑。
“你这些日子找几个人跟着傅慎言，若是有什么不对，速来与我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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