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经过一路的农田，陈雾中午看见成片的房屋，估摸着应该到地方了。敲了几下紧挨驾驶座的车壁。
张安扬听到动静停下车，盯着孔隙问那头的人，“怎么了？”
“是不是到了？你把我们在这里放下就好。”陈雾圆溜溜的眼睛与孔隙另一边的墨色眼眸对上。
“你们去哪里？我直接送你们到地方。”后车厢光线不好，在昏暗中格外耀眼，让人沉溺，张安扬别开视线。
“不用，就在这里下吧。”陈雾跳下车，扶着二姐的腰助她安稳落地。
她们走到驾驶座旁，笑着道谢，“安扬哥，谢了，回头见。”
张安扬的邀约脱出而出，“你们要办的是急不急？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果园瞧瞧。”他说完自己也有点惊讶。
“这次不方便，下次一定去你的果园参观。我。”她调皮补一句，“我也想去看看实际跟你描述的有没有差别。”
“也好，现在还是光秃秃树干，以后挂果了再去，看起来漂亮些。”他刚才的话完全没过脑子，一瞬间的念头。果树刚种上，今年不到时候，明年才能开花结果。
“好啊，到时候恭候你的邀请。”陈雾挥挥手，“再见。”
张安扬视线锁着她的背影。“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陈雾顿住，她忘了回程的问题，她们对这里全然陌生，确实需要事先考虑好一切。她转回去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回去？按你的时间来。”
“大概三点左右，就在这里碰面，可以吗？”
陈雾点头，说她们到时间在这里见，一起回安城。
张安扬启动车子往前开一段，然后顺着一条狭窄着的岔路开。陈雾便那边看，只看见连绵不绝的群山，嫩绿浓墨不规则晕染。
“我们走吧。”两人都没来过，一路问着去了公社医院，进去时，心情忐忑，出来时，面如死灰，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陈雾问只顾着哭泣的二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哭解决不了问题，说说你的想法。我帮着参谋参谋。”
她哭得不能自已，脸上满是水渍，引得同来医院的人侧目。陈雾揽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前走，“你先冷静一下，我们找个地方，好好想想对策。”
下车的地方有一大片绿草如茵的缓坡，正适合陈北贞平复情绪。路过的行人不多，静谧祥和，给两人留出谈心思考的私密空间。
陈雾带着姐姐去了那片绝佳之地。四月底的天气，太阳暖洋洋裹着人的皮肤，陈雾放下心绪，闭着眼睛躺在草毯上，感受自然的馈赠。
陈北贞的情绪稳定下来，又担心起刚才哭了一路，有很多人看见，会不会泄露自己怀孕的事，觉得丢脸，又开始哭。
陈雾好不容易等她安静，没到半分钟又开始陷入旧态。她叹了口气坐起来，“别哭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想想拿肚子里的胚胎怎么办。”
“丢死人了，怎么办呐？”她昨天猜测自己怀孕没有实感，今天经医生诊断确认她怀孕，她像被判了无期徒刑，眼前灰暗一片，看不到明天。
现在知道丢脸，发生那事的时候怎么不考虑后果呢。责备的话，陈雾不想多说，她怀孕已成既定事实，说再多也无益。
“有什么好丢脸的，除了我，又没人知道这件事。你冷静点，我们必须要在回安城前商量出个具体办法。”
她还是嘤嘤嘤哭个不停。
陈雾喝断她，“哭有什么用！你哭死过去，肚子的小家伙也不会消失，你再哭，我也懒得管你了！”
陈北贞抹掉眼泪，用红通通的眼睛看着陈雾，“你别不管我，只有你能帮我了。”
陈雾揽她入怀，语气和缓，“我会帮你，我们都冷静些，保持冷静才能想到办法。”
煦风亲吻脸颊，陈雾笼罩在光晕中，一颗心也变得绵软柔和。“你告诉我，赵勇跟你许没许过未来？你有没有跟他组建家庭的想法？”
陈北贞吸吸鼻子，“我们在一起没两个月，都有工作，相处的时间不多，没说过未来。”
“他连一句承诺都没给，你就敢把自己交给他？就借着那点冲动不计后果？”陈雾看她又扁嘴要哭，忙喊停，“算了，不说这个。我们说说孩子的问题，你想不想要这个孩子？趁着还小，你还有机会做决断。”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觉得自己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她没有信心和勇气去决定一条生命的未来。
她只是和爱人看电影时看到激情的片段，电影结束后，一时动情半推半与爱人偷尝禁果，没想到会有这样她承受不住的严重后果。
“你要不要知会赵勇一声？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他必须共同想办法处理。”
“我昨天想跟他说，但我没等到他。”
陈雾抽丝破茧跟她分析处境，“目前面临的情况就是，如果你想跟他结婚，他也有这个想法，我们就能顺利把这事掩过去，孩子也能保下来。”
她清了下嗓子，接着说：“如果你不想结婚，或者你愿意他不愿意，我们只能抓紧时间尽可能降低对你身体的伤害，把孩子打掉。”
陈北贞紧张地捂着肚子，“太残忍了，我办不到。”
陈雾看着她平坦的腹部说：“一切由你自己决定，尽快决断，孩子等不得人。”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成家的想法。”
这样说，她是有和他结婚的意愿，陈雾心里有数，“他愿意出来相亲，肯定也是盼着有自己的小家庭。现在就看他对你的感情有多深，愿不愿意承担起责任。”
“我觉得他是好人……”他人很好，可陈北贞心里没底，不敢打包票说他一定会负责。
“如果你确定想跟他结婚，想留着孩子，我们待会儿回去就去水电站找他问清楚。”
她想了想，提醒一句，“他妈妈看着不好相处，说不定跟花婶子一个脾性，赵勇没房子肯定要跟父母住一起，你考虑清楚。”
陈北贞只留心到前一句，“我们突然找过去，会不会影响他工作？”
“我们不在他单位谈，另找个地方，避开人说。对他没影响。”陈雾也要听听他的想法，才能决定下一步的动作。“我话放在前面，如果他不愿意，我有办法让他同意，但强扭的瓜不甜，勉强在一起，你以后很难过得幸福。”
陈雾没有参照物，上一世的她不知道两家人是怎么商讨这件事的，她只看见两人结婚了，夫妻关系表面看来很融洽。
“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陈雾很难把感情方面的假设问题往自己身上套，她觉得她有自信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困境，但陈北贞跟她接受的教育不同，她事先不了解后果的严重性，等发生了才措手不及。
她还是说：“要是对方有一丝迟疑，我可能会去医院一趟，然后重新开始。那么，你呢？”
“我知道自己是喜欢他的，我想试试看。”
“没问题，你自己决定。彼此有意结婚的话，那就两个人一起去面对那些未知的已知的困难。”陈雾俯身吹散脚前面的一株白蓬的蒲公英种子，它们只需一阵风就能去到不确定的地方生根发芽育种希望。
“妈妈肯定会气死，把我赶出家门。”
陈雾从她手中解救被她□□得不成样子的青草株，“她也就嘴上说说，你们真要情比金坚，任何人都拆散不了你们。”
她没说她手中还握有一张王牌，看在ta的面子上，妈妈也会屈服。
陈雾望天看了眼日头的位置，估计大概时间，低头看表核实，误差不大，正午了。
“你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
“你饿了就去吃吧，我没胃口，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医院在公社街道的尽头，一路上的店铺，陈雾心里有大概的位置，她去供销社买了绿豆糕和罐头，她想买汽水，可陈北贞目前喝不了这些，只能将就着喝点罐头里的汁水。
她回到原处，陈北贞两手交叠放在腹部，不安地走来走去，可怜那些嫩草，探出头没多久又再次回归泥土。
看见陈雾，她眼睛一亮，“你终于回来了。”
陈雾看眼时间，她也没去很久，她怎么现在又是这幅状态，“怎么了？”
“我一个人待着害怕。”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周围空无一人，及时太阳暖烘烘的，也照不进她心里，她感觉自己好像遗弃在荒郊野外的小猫小狗，找不到回家的路。
“好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坐下吃点东西。”陈雾拉她坐下，打开水果罐头让她喝汁水。“你看这罐头眼不眼熟？”
陈北贞认真看了看，“这是妈妈厂里销出来的？没想到这里也有。”
“这就是从安城罐头厂出来的。”上面加粗放大的几个字就是厂的名字，跟家里柜子里放着的一样，不是假冒伪劣的。
陈北贞勉强吃了几口，陈雾知道她现在没食欲，没强迫她一定要吃，或是说一些不为自己也要为肚子里的小家伙考虑之类的话。
她自己填饱肚子，起身拍掉裤子上的泥土和草屑，拖二姐起身。她们少有出安城的机会，陈雾倒是有，都是去海城拿货，也没机会来到乡野间，享受自然野趣。
趁着还不到与张安扬约定好的见面时间，她们可以四处走走逛逛，放松身心。
张安扬到得比约定时间早，他看见姐妹俩呈现出很诡异的反差，陈雾心情不错，甚至做了花环挂在手臂，而她二姐忧心忡忡，眼皮发肿，明显哭过。
他只简单问一句事情办完了吗，然后让两人上车，自己驾车回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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