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林文君在来京城的路上，从别人口中听闻有位医术高明的大夫长居京城。她一入京城就病了，不找名医看看心里不安。
出了荣府，看着繁华的长街，顿感新奇。白霞打听着名医的住处，回头看着玩心大发的林文君，尴尬地看向身旁说可以为她们带路的人。
林文君摸着眼前的衣裙，摇了摇头道:“这京城比姑苏热闹点，这衣裙的样式也多，可就是不好看，还容易撞衫。”
“姑娘当然觉得不好看，你的衣衫都是绣娘们亲自设计的，天下独一份。”
林文君点头，摸着手里的布料，看了青霞一眼。青霞会意，招来掌柜直接拿下布料。走走停停，买了一堆东西。
站在医馆前，林文君吐了口气，默默祈求神佛保佑，不要诊出坏脉。走进医馆，药童领着她走上楼。楼上空无一人，可药童让她等着。独自一人端坐着，突然听见动静，循声望去，见是老者，忙起身相迎，这般年岁医术肯定精湛。
她想着，完全没有看见老者身后跟着人，等走到老者身前才看见那壮汉的胸膛，光着膀子的。眼睛瞬间紧闭，只觉得自己完了，名声要毁了。
老者被堵在林文君与壮汉中间，见状喊来药童扶着林文君坐在一旁。回到诊桌前，嘱咐起壮汉。
“崇修，你这伤处理得不妥，完全不像是医者包扎的，是不是自己简单处理就上阵杀敌了？老想着多杀一人，你这性子……”
林文君一听到杀人，浑身颤抖，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还要回姑苏，不想死在京城，为什么自己这么悲惨，来到京城就遇到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她不想看病了，放她离开吧。
“小姑娘，诊脉了。”
回过神听到老者的呼唤，林文君睁开眼睛看向地面，见壮汉的大脚还在，心里又是一阵哆嗦。缓缓起身走向老者，入了座，抬起手放在诊桌上。
“姑娘不必紧张。”
林文君点头，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抬眼看向老者，一脸害怕。
“他现在不杀人，你放松点。”
“万一他兽性大发，最先倒霉的肯定是我，我身子娇弱，难以撑住一掌，就要命丧于此了。老大夫，你诊脉啊。”
林文君闻言，一个控制不住说出心中所想，见老者呆滞的样子，哭丧着脸叫回老者的神。
老者见眼前女子如此胡言乱语，眼睛抽了抽，抬头看向穆崇修，叹了口气。
“赶紧滚吧，活生生把人家小姑娘吓得认为自己快要死了。你若是真的兽性大发，我这把老骨头与这姑娘的娇骨头可敌不过，快走，别打扰我赚银子。”
穆崇修一脸阴沉，看着林文君发抖的背影，无奈至极。见老者使了眼色，只能转身离开。
林文君听见下楼的脚步声，提了许久的心放了下来，抬眼看向老者，眼里充满谢意。
壮汉离开后，林文君感觉不到压迫，看着老者为她把脉的手法，认可地点了点头。久病成医，她见识过很多医者，这把脉豪放不羁的一定是医术顶尖的，脑中想着要用多少银钱把老者挖走。她在京城少说要待一个月，这段时日没有好医者照料可不行，万一出了事，来不及医治就惨了。
“老大夫，我这身子如何？”
“气血不足，多多调养。”
林文君闻言，蹙起眉头。这神佛真没有，她都有好好祈求，竟然还听不见，真是白瞎了她的香油钱，这次回去她要把香油钱减半，不，不给了，浪费银子。
“姑娘，神佛万一听见了就不好了。”
林文君愣住，竟然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罪过罪过。
“老大夫，你出诊一次多少银钱？”
老者摸着胡子，若有所思地仰起头，“银钱？看多少人给多少，也没有多少，都不够喝酒的。”
林文君伸出一只手，朝着老者眨了眨眼，阔气道:“老大夫，我出五百两银子，你跟着我一个月，酒也管够的。”
老者眼睛发光，看向林文君激动起来，若是有酒，什么都能答应。果然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出手不凡。
林文君见老者点了点头，心里也满意。五百两请来老大夫，没有人比她会做生意了，她回去要写信给林老爹，让林老爹夸夸她。
走出医馆，神清气爽的，一想到花了点银子能保住命，掩面而笑。看着来往的行人也觉得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
带着侍女逛来逛去，打算买些特产回姑苏卖给林老爹，赚一笔跑腿费。林老爹顶有钱，坑一步也没什么。
林文君瞥见一个卖糖人的摊子，抬手指着，朝白霞说了一句，“白霞，我要糖人，要老虎模样的。”
白霞绕过人群，挤到卖糖人的老人身前，抬手比划着想要的模样，见老人摇了摇头，拿出一把铜钱推到老人手边，老人勉为其难地试了起来。
林文君看着白霞举着糖人走来，忙接过来，看着手中站起来扑着翅膀的老虎，欢喜至极。
天色渐晚，拎着大包小包回到荣府，一到院子里就累了，瘫在美人榻上，一动不动。嘴上说着话，指挥青霞与白霞放好东西。
守门丫头走进来，说六姑娘来了。
林文君愣了一下，转头想起来六姑娘是荣婉，那个母亲早逝、父亲不疼、地位尴尬的嫡女，想到她这么悲惨，点头让人请进来。
荣婉笑着走进，手上还拎着食盒，身后只跟着两个丫头，连个婆子都没有，果然是不受宠，待遇比前几日的荣欣差太多了。
“妹妹，怕是不适应，特做了些姑苏菜送给你。”
林文君看着小家碧玉的荣婉，觉得荣婉比自己还可怜，明明同样母亲早逝，可遇到的父亲不一样。若是林老爹不宠她，她早就没命了，这么一想，她就想回姑苏好好抱一下林老爹。她们父女从未分离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多日不见，林老爹一定想她想到落泪。
“妹妹这是想家了？这是我的罪过，竟然让妹妹想到伤心事了。”
“没事，我是在哭你好惨，比我还惨。你缺银子吗？我给你一些。”
荣婉轻咳两声，望着林文君，心里酸涩。
“你真的太惨了，只有健康的身子，没人疼护，只能装作泼辣，给外祖母寻开心，外祖母这么多孙辈，你也不太受宠，只得步行谨慎讨她欢心。”
“惹妹妹伤心了，这身世没得选，等到选夫婿就能选条新路了。”
林文君点了点头，“大哥查过你们，你是心善的，会有好福气的。你别看外祖母待我这般好，这都是因为银钱。老爹说阿娘在荣府不受宠，是被卖到林家的，也就是老爹喜欢才将阿娘风光娶进府，给了荣家脸面。你也能遇到好人，不用担心。”
荣婉笑了笑没说话，看着用起膳的林文君，觉得好玩。她自幼无人爱护，为了在荣府有一席之地，不得不精心算计，百般谋划。不成想这新来的表妹如此透彻，竟会心疼她。心中苦想着自己若是个男子，何愁前路，离开荣府自立门户也好过在荣府被势利小人轻视。
林文君喝完药，眼珠转动着，凑近荣婉，轻声问道:“那荣二叔真的成仙了吗？老爹说他吃了太多丹药，变成傻子了。”
荣婉笑了笑，挥退身后的侍女，附在林文君耳边，将荣家这桩丑事说了出来。
荣家二叔痴迷炼丹，一心想得道成仙，奈何没天赋，无所作为。荣祖母看不下去，以命相逼，让荣二叔娶了妻，谁料这荣二叔炼丹炼傻了，洞房花烛夜竟认错了人，若是年轻的也就罢了，可偏偏是新娘带来的老婆子。新娘觉得荣二叔太过荒谬，非要和离。荣家为了不让丑闻外泄，对外说是荣二叔被丹炉炸傻了，洞房都没入，不愿意耽误新娘子。
这件事闹得不大不小，荣二叔是没人肯嫁了，那新娘子和离后没过多久就再嫁了。因这事，荣家没少丢脸。
林文君听完，瞬间没了兴致，本以为能靠丹药养养身子，可炼丹成仙都是假的。只能转头吩咐青霞准备好迎接老者的药房，接下来的日子都要靠老者，不能亏待人了。
“什么老者？是妹妹的先生吗？我听闻姑父为妹妹寻了名师。”
“不是，是医馆的老大夫，我托他为我诊脉记脉。荣府的府医是个唯利是图的家伙，万一他受了贿赂想害死我怎么办？不可靠的人不能用，会自找麻烦。”
“妹妹通彻，这人品行不端就该敬而远之，我时常算计他人，最会看人了。”
“我知道，你的眉眼间尽透露出算计。老爹教过我如何看面相，我二哥教我算命，可准了，你要不要我算算？”
荣婉心中不大信，可见林文君兴致勃勃，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只好伸出手。
林文君拉着荣婉的手，仔细瞧了瞧，眉头一皱，抬眼看向荣婉。
“你好像没有姻缘，怎么会没有婚嫁，我再看看。”说着，又低下头。
原来真的有人没有姻缘，林文君摇了摇头，正在为荣婉伤感时，突然发现那条线是疤痕，瞪大眼睛看向荣婉。
“这伤疤断了你的姻缘，原本姻缘好好的，这条伤一截断就没有了。”
荣婉面不改色地看着那条被花枝划伤的疤痕。当年荣欣拿着花枝甩向她的脸，她情急之下抬手挡着，花枝从手中划过，十分刺痛。如今知道这条伤疤又断了她的姻缘，且不论真假，这仇是该还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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