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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三两事


慕容珏只陪着公玉煦在汤泉庄子上待了几日,就启程西行了。

        不知不觉,日子到了九月中旬。这日,公玉宣携着公玉熙来看望公玉煦,顺便辞行回姑苏。

        公玉煦这才想起,马上到十月了,大哥要娶新妇了。而她不便前往,只能送个礼祝贺大哥新婚。

        继慕容珏走了以后,父亲和幼弟也走了,公玉煦空觉寥落。建康之大,竟无亲故在身旁。

        直到十月初,收到了堂姐公玉熏的信物,那离家出走的精神头儿才归了回来。

        还没拆开信件,公玉煦就猜到信中写了什么。果然,公玉熏在信中指责她骄纵任性,不尊兄长。信封厚厚的,足足有十页纸,却只围绕了她未归侯府这一件事。

        公玉煦不禁发笑,近十个月未见,侯府里没人同她争风吃醋,明吵暗闹,她肯定是憋坏了。这不,向来只动嘴不动笔的人竟然耐着性子,写了十页纸的字。

        随信一同寄来的还有一个宝盒。宝盒类主人,镶金嵌玉,流光溢彩。掀开盖子,却见里面躺了一支千年老参……

        公玉煦有些怔愣,忽然想起信中结尾的那一句:你不在,没人可衬托本女公子的风采。

        什么跟什么呀,这人。明明是我更好看些,我若是回了侯府,你就得沦为陪衬了,好嘛?大抵是孕中的女子情绪波动比较大,公玉煦竟然红了眼角,有些触动。

        公玉熏生来高傲,素爱拿鼻孔看人,那句看似别别扭扭、惹人翻白眼的话,实则表达了她内心最深处的盼望——养好病,早些归家。公玉煦顿时啼笑皆非,这句话恐用了公玉熏毕生的骄傲。

        “司棋,”公玉煦揉了揉额角,“研磨。”必须得和公玉熏好好辩论辩论,谁才是侯府锦簇的花、谁才是侯府陪衬的叶。

        慕容珏也有来信,只是很少。公玉煦理智上可以理解,毕竟小兵卒频繁地来往信件太惹人注目。可在情感上,她却是接受得有些迟钝。

        好在有公玉熏,可以斗嘴,打发时间。

        成德三十五年,终落在泛黄的史册上,虽只寥寥几句,却撰出了极为不平凡的年岁。五月里,清河王欲图帝位,满门倾覆;六月里,真相水落石出,东宫失势;七月里,乐山王于蜀地造反,势如破竹;十月里,安乐公主和亲北匈奴,边疆暂稳。

        和亲之事传到江南时,建康大雪纷飞,经已冬月。

        身为女子,怎会赞可和亲?可她身处闺阁,根本无力改变,除了唏嘘嗟叹,便只剩遥祝珍重。

        安乐公主慕容沁是堂姐公玉熏的表妹,因着这一层关系,公玉煦近来在给公玉熏写信时,语气柔和了不少。

        临近年节,父亲和幼弟又离了建康归了姑苏。可这一回,公玉煦却不觉得空寂了。已经五个月了,她的肚子很显了。在某日晚间躺下歇息时,孩子突然踢了她一脚,那一刻,她含笑抚着肚子,热泪盈眶;那一刻,她真真正正地意识到,她是一个母亲了。

        这是个好消息。她连夜挑灯写信,寄给了远在战场的夫婿。

        一个月前,大军告捷,夺回了湖广之地,向西挺进川蜀。与战报一同家喻传扬的是,军中出了位少年英杰,武功谋略皆佳,统帅大为赏识。

        公玉煦知道,这位少年英杰定是自己的夫婿。

        腊月三十,汤泉庄子里的仆妇换了新衣、侍卫点了爆竹,大伙儿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整片山头热热闹闹的,倒也不显得冷清了。

        “女公子,您瞧瞧,谁回来了?”向来活泼的司棋,此时更为活泼了。人未至,声先行。那声音又高又欢快,还没听到消息,就让人心中生出期待了。

        “谁呀?”这个节点,亲朋团聚的,哪里还有人会来拜访?公玉煦猜不透,扶着司书、司画走了出来。

        “女公子……”廊下寒风呼啸、冬雪纷扬,有一个身姿薄削的女子迎着寒风冬雪走近。女子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淡色蓝纹袄裙,一双眼睛凝着泪珠,被风吹得通红,却一眨不眨,只定定地看向一只脚踏出门槛、另一只脚还留在屋内的神仙妃子。

        “司,司琴……”公玉煦怔愣在原地,另一只脚都忘了迈出,“真,真的是你吗?司琴……”她颤抖着双唇,泪顺着脸庞滚落下来。

        “我不是在做梦吧……”

        “女公子,您不是在做梦。”时隔半年,历经艰苦,终于见到了主子,司琴眼角凝着的泪珠再也抑制不住,高兴地落了下来,“是奴婢,是司琴啊……”

        “司琴!”公玉煦挣脱司书、司画的搀扶,迈出左腿,朝廊下跑去,“司琴,我的司琴,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公玉煦抱着司琴痛哭,不过一瞬,雪便落了满头。

        “廊下风大,女公子现在可是双身子,禁不得冻呐!”司棋见主仆二人相见欢喜得忘了风雪,便在一旁提醒道,“司琴姐姐,快,咱们俩快扶着女公子进屋。”

        “好好好,先进屋。”公玉煦擦干眼泪笑着说道。

        一进屋,司棋便在两人跟前高兴地说个没完,“真真是菩萨显灵,年三十,送来了司琴姐姐。这下子,咱们琴棋书画又凑全了,不枉费我平日里多投的香火钱呐。”

        “哈哈哈哈哈……”一屋子里的人都被司棋逗笑了。

        团聚后的喜悦犹在,公玉煦频频打量着司琴,最终还是没忍住,牵过司琴的双手,悬着心肠问起,“你瘦了好多……还有,你的腿……”

        方才司琴搀着她回屋时,她就发现了,司琴走路深一步浅一步,一颠一颠的,似是腿脚有了毛病。

        “哎呀,江南多是瘦美人,奴婢如今瘦了,可不比以往好看多啦。”司琴扬起笑脸先看向公玉煦,再看向棋书画三人,“这是好事儿啊,你们三个还不快祝福一下。”她的声音欣悦欢喜,不带一丝忧愁,是不希望屋里众人跟着忧愁。

        棋书画三人哪里会不清楚她的用意?于是,她们顺着她的话,忍着心疼弯起嘴角祝福她变成一位瘦美人了。嘴上说着道喜的话,三双眼睛却时不时落在她的腿上,眼底深处的痛惜藏也藏不住。

        “唉,这腿……”司琴伸手向下点了点右腿,脸上的笑意不变,“算是命大了,只断了一条腿。”

        “女公子不是告诉奴婢,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吗?奴婢记在心里了,断条腿算什么,能活着回太守府才是最重要的。这不,奴婢现在不就好生生地回来了!”

        这哪算什么好生生?公玉煦心口发堵,泪如雨下,这条腿是因为她才断的。

        “女公子都快是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爱掉眼泪。”司琴跛着腿上前,擦掉了公玉煦的眼泪,“小心日后小公子长大了,知道了这事,笑话您。”

        早在看到公玉煦大着肚子时,司琴就猜到了大概。肚子尖尖鼓鼓,看上去得有四五个月了,那个时候应是世子陪在女公子的身边,这个孩子大概率是世子的。至于剩下的小概率,司琴不敢想……

        “我是他阿娘,他敢笑话我,我就叫他阿耶打他屁股,看他还敢不敢了。”公玉煦娇嗔道。

        看到女公子横眉娇俏的样子,司琴就知自己猜得不错,女公子欢喜这个孩子,那么这个孩子肯定是世子的,而不是什么意外或者事故。

        “那,你这些日子在外头过得还好吗?”公玉煦捏着司琴的手不放。

        “女公子放心,奴婢过得还行。那日,坠落山崖后,奴婢落到了一棵树上,缓解了冲力,只摔断了一条腿。也算奴婢幸运,在天黑之前,正好碰上了山上的一个好心的猎户。他将奴婢救下,带回了家,还花钱请了大夫给奴婢看诊。”

        “我醒了以后,只想南下寻女公子。”说到这里,司琴羞了起来,“谁料他,他竟然拦着不让我走。还说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非要我等着痊愈了再离开……”

        “九月里,世子的一位手下寻来了。于是,我们便跟着他来了建康。”

        我们?看着司琴羞红的脸,公玉煦暗自咂舌,“你和那个好心的猎户,你们……”

        “嗯。”虽然羞怯,但司琴也大方地承认了,“奴婢应下了他的求亲。”

        “女公子不是经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奴婢就,就这么报了。”怕公玉煦不同意,司琴立马跪下,又添了几句,“虽然他家中不富裕,但他对奴婢好。奴婢是个伺候人的,不敢多奢求富贵公子,只他,就够了。”

        “先起来。”公玉煦扶起司琴,“等我见了那个好心的猎户,再给你信。”

        “女公子等着,奴婢,奴婢马上带他进来。”司琴高兴道。她知道,女公子这是同意了,只待见一见他,见他是否如她所说的那样对她好,便会同意他们的婚事。

        那个好心的猎户大概有二十四五岁,长得还算周正,一身的肌肉腱子,看上去还挺唬人的。可一见到司琴,便柔了眼神,顷刻间,从一只虎变成了一只猫。

        公玉煦了然,点了点头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她对司琴有愧疚,无法弥补,便只盼望她日后幸福。出了正月,她便送了司琴一座宅子算作贺礼,此事暂可按下不表。

        晚间,想到司琴白日里说的那句“世子的一位手下寻来了”,她不禁粲然一笑。他一直都知道她对冯将军、司琴、以及五十九名侍卫的死耿耿于怀,于是,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言默行,抚恤离世的侍卫家属,千里万里寻回司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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