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真相
张一凡不明白，为何那本书让他如此恐惧。
细细思考一阵得出的结论是，他不记得自己看过这本书，也不记得自己买的是这本书。就好像梦中的细节是不清晰的，梦到了女人，但是那女人是谁，又长什么样子却经常忘却。
他想去触摸那本书，发现自己的力量居然能移动它。如果说自己是透明的话，旁边的张一凡，好像根本不在意他的书开始在空中飘浮，咖啡店里的其他人也不在意。那本书的下面是一本叫《魂坠》的小说，书封都还没撕开。他看着那黑色的封皮，上面写着作者是鲁瑟，一个他没有听说过的作家的名字。他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山海经》上，而是拿起另一本书。
书后的书评也看不出什么东西。
他将封装撕开，张一凡坐在旁边继续喝着咖啡看手机。他翻到简介这一面。眼前的每一个文字都让他的心脏剧烈跳动。
一场自杀的惨剧，女博士生从高楼离奇坠下。而事情真相远不如表面上那么简单，这谋杀，不是传统意义的行为。诱因不是一个凶手所为，而是由众多推手串联。当碎片还原的真相摆在面前时，我们才发现，每个人不经意的举动，都能让我们成为死亡的帮手……
他没有继续读下去，他翻开那本书，在里面疯狂搜索着那个名字。
鹿曼。
他看到了，各种猜测纠缠在一起，让他头痛欲裂。这就是雨衣人的计谋吗，让他再也分不清现实与虚幻，让他在其间彷徨与挣扎。那阵熟悉的压力袭来，眼球像是要跳脱出眼眶。
旁边的张一凡将手机放回了口袋，从原本放着书本的位置抓着空气，捏在手里然后从前门离开了。
他在咖啡厅里坐了一会儿，然后孤注一掷的推门而出。
脚下地面摇晃，他立刻扶住墙壁。好在这个空间很小，只有金属制的蹲坑与洗脸池。张一凡打开门锁，从厕所里走出来，车厢接着晃动让他冲出来的身体又差点摔倒。他撞在车壁上，熟悉的人声从右边传来。
钟煜菲拿着手机在高铁上和某人在通话，不太稳定的信号让他大喊着。
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的是林白鹭，他是透过那发色与身材认出的。她用衣服将自己盖起来，正在尝试去打个盹，现在她掀开衣物，正怒目而视着旁边的胖子。
钟煜菲锲而不舍的喊着：“我是李岩啊，你那边听的到吗？”
这个名字像棒球棍锤在了张一凡脑门上，他继续精神恍惚的在车厢里前行，大家都在吃零食消磨时光。他看到了双胞胎兄弟，朱云峰和秘书，老夫妇，周亚夫，赵宇飞分布在这节车厢的各个位置。
然后他看到了他自己，靠在椅背上睡觉，身边坐着位并不不认识的男人。窗外阳光明媚，高铁正经过一片田野，
他穿过坐着自己的那一排，继续往前走着。推车贩卖零食的列车员迎面而来，他小心侧身让开。继续往前走，前一节车厢与这节车厢之间有墙壁和门隔着，看起来像是属于老式火车，而绝对不应该出现在高铁上。门上挂着木牌，就是张云方给亡妻所刻的那块。
他痴呆般的看着张云方和黎宝莲的名字，有东西在连接起来。
“不。”他低下头梦呓。
张一凡好像知道了林白鹭要告诉他什么。
那些名字在他脑海里排布成了两行字：
ZYF：张一凡，赵宇飞，朱云峰，钟煜菲，张云方，周亚夫，卓逸樊。
而另外一行字无疑是：
LBL：李冰洛，林白鹭，黎宝莲。
他在痛苦的大喊，身体扭曲起来，刚刚所见的一切不知所以的景象都在变幻，每一个房间里的人物的脸庞都在熔化，变成了他的模样。
而黎宝莲年轻时看起来和李冰洛一模一样。
张一凡大声喘着气，手指蜷缩成爪状，脸上挂着无意义的笑容。他将面前的门打开，想知道后面还有什么。
跨步而入，他站在医院的长廊上，而这里无疑是之前满是怪物的建筑。只是所有恶心、破败的景象都消失不见。他穿行在走廊上，两侧的病房内传来医患间问诊的对话，而不是之前没有意义的奇怪语言。他经过那处楼梯，楼梯对面的墙壁上挂着华佗的画像。清洁工拿着扫把和撮箕从楼上走下来。
张一凡继续奔跑着，他看到自己躺在病床上被一群人推了进来，消失在了转角处。但他清楚自己不该跟随那失去意识的躯体，而是凭着记忆往一条走廊里跑去，那个病房的位置在指引他。
穿过满是玻璃的连廊，阳光照耀在身下，玻璃上的木条全都消失。
他来到那病房前时，突然愣住，不知推开门后会看到什么。在之前的梦里，这是整个建筑里最接近人类姿态的怪物，它们代表的是谁？
他走进去，看到自己躺在病床上，他的父亲和母亲站在窗边。
这次他能听清他们之间的对话。
那曾经带给他无尽的爱和无尽忧伤的母亲，正在捂着脸哭泣：“作为父亲，你一定要到这种时候才出现，对吧？”
她始终陷在仇恨里没有走出来，这个女人被关在那幽暗洞窟中，张一凡也正是在那洞窟中长大，唯一的明灯是爱，而脚上的枷锁也是爱。
父亲的表情被撕裂了：“你是不是每次一定都要这个样字跟我说话？不看看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
母亲接着哭泣。
“医生说他怎么样？”父亲说道，用尽他全部的力气，才以一种平常的语气提问。他深知自己没有反驳的资格，毕竟他亏欠那女人，刚刚那番反抗也只是因为被刺痛而爆发。
“不知道，医生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如果醒不过来……”她戏剧化的停顿了片刻，“植物人，就是……”
两个人都站在那不动了，眼前的世界静止。
张一凡身后的门上再次出现了那木牌。
ZYF、LBL用粗糙的心形框了起来。他能感觉到在呼唤他的人，正在门后。
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亲人，然后开始转动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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