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幻境二
管理处比其他房子更为气派，它看上去像是两个长方形叠摞而成。
上面的部分是个大玻璃盒子，阳光照在上头，晕出一点奇异的色彩，而且看不太清里头的情形。
下部分较小，内缩进一大圈，为木色框架嵌入大片玻璃，不过按照结构来说，那木头应该不做支撑，只是起装饰作用。
赵宇飞仍觉得晕乎乎的，但架不住几个同伴的欢呼雀跃，还有那女主持曼妙的身姿也叫他浮想联翩，他暂时把一点疑云忘却在脑后。
“可以啊，你这手气！”郑岳风依旧觉得难以置信。
“真给房子吗，不会是幌子吧？”郑岳帆略带酸意。
周亚夫径直往门里走去，老头同样是一言不发。
自动门滑开，不带半点声响。门边一位男子等在那处：“是赵先生吗？那边已经通知您要来了，这边请。”
赵宇飞猜测，是那女子知会了这边，他突然发觉自己有多么想念那位主持，让他心甘情愿带在她身边一辈子，将她搂在怀里，闻她淡雅的体香。
这一阵燥热，不一会儿就消停了。这栋楼虽是气派非凡，两旁的办公室也多不胜数，还能看到里头忙碌移动着的身影，但却是静悄悄的，只听见他们的鞋底砸在瓷砖上的动静。
而且，他们能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凉意，仿佛这里不合时宜的开了空调，而他们正走向一间深处的牢房或是停尸房。
领头的年轻男子，回头笑了笑，示意继续跟着他走。
总算，他们耳边开始有些声了。尽端的大办公室也是用的自动门，可以瞧见里面的接待台，后面坐着几个年轻女子，美貌不逊方才的女主持，叫几个男人都看花了眼。
几位女人似乎早有预料他们的到来，迎着他们贪狼似的目光窃笑，眉宇之间柔情似水。
这回，轮到其他几位飘飘然了。
双胞胎兄弟可笑的挺起胸膛，那领路的男人在窃笑，但隐藏的很好。
“请进。”
地上铺着软和的地毯，是深灰色的，脚踩在上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抽奖活动，这位是一等奖。”男子说道。
“先生，请过来填个表。”
赵宇飞走上前，其余几个则坐在靠背椅上。双胞胎兄弟，还在直愣愣的盯着几个女孩看，而她们则假装没有发现他们的眼神，继续埋头工作着。
老头子心中焦虑，但也说不清是为何。他产生了一种想法，眼前的一切繁琐流程，似乎只是为了将他们拖住，但其间的原因他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周亚夫也有同感，但他放弃了挣扎，他选择去欣赏几位美人的侧颜。
仿佛过了几个世纪，老头浑身直冒冷汗，让他一度怀疑是什么老年病犯了，但他很清楚不是，这种压力不是来自于生理。
他没发现什么疑点，但注意到，那女人递过那些个表格的时候，是用的左手。
“好了。”领头的那位男子搓动双手，让人想起进食前的苍蝇。
“要领几位去看房吗？25号宅子。”
“走吧！”老头子快步走出去。
双胞胎兄弟恋恋不舍的回头望望，也跟了上去。
房间内的男男女女，脸上的笑意全然消失，阴沉着脸望着这群人走出去，眼中闪动着黄光。
那男子用钥匙打开门。
“您可以录入指纹，以后方便开门。”
屋内阳光弥漫，一副温馨舒适的景象，还能看到广阔的湖面。
除了赵宇飞停在门口，其余几人都在屋里晃动，眼前的景象熟悉的可怕，但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双胞胎兄弟站在巨大的电视屏幕前沉思，周亚夫饶有兴趣的摸着一个造型独特的灯具，老人则拉开板凳，坐在餐桌前。
舒适，惬意，但心中却心急火燎。
“好了！”那年轻男子轻怕手掌，“赵先生，拥有这栋房子的永久使用权，希望您留在这的时候，能感到舒适愉快。午餐时间到了，各位先生，顺道一提，这里的餐馆真心不错。”
男人的用词让人觉着不太舒服，仿佛在暗示他们。
他礼貌的将门带上。
“吃饭吧。”周亚夫提议。
坐在装修考究的餐厅里，背包被丢在软垫长椅上。
不知为何，他们选择靠近窗边的四人桌，而在走道上加上了把椅子。似乎他们对日照情有独钟。
服务员小姐顺从的搬来板凳，将菜单递给他们。
她是用左手递过来的，老人注意到，一天碰到两个左撇子，正常吗？
他们随便勾了几个菜，但好像都没心思吃饭，即使肚中也是饥火中烧。但那中奖的插曲，让他们稳定了不少，至少不再神思缥缈。
餐厅里，传来几位粗俗食客的大呼小叫声，应该是在劝酒。
双胞胎兄弟连上了Wi-Fi，玩起了手机。
周亚夫翻看着他的登山包，里面装的全都是照明设备，他也有些糊涂了。
就在这时，服务员将干锅摆在桌上，拿火机点燃，打断了他的思绪。
“请慢用。”服务员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扭动着翘臀离开了。
这里的女人，身材容貌都好的可怕，也难怪周亚夫的目光，也跟随着这双迷人的大腿转动颈部，老人饶有兴趣的望着他的痴汉行为。
他们都在等锅里的菜加热，老头继续看着那帮劝酒的男人大呼小叫。
“……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男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旁边的人都在叫好，他们的脸像红柿子，又开始纵谈阔论起当下实事，从隔壁去世大爷的人生传奇，扯到美军的新式装备。
老人回忆起和自己朋友们的样子，卷进记忆的乱流越陷越深。
然而，越是回忆过去，他发现怎么也想不起关于妻子的记忆，这困惑却让他头脑稍微清醒了些。
他盯着那群醉酒男人，发现他们都是用左手持杯。
不可能出现如此巧合。老人看向窗外的行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用左手拿东西，用左手拿着书，用左手打点电话……
他终于明白，先前在抽奖活动那处，觉得哪里不对劲了，女主持也是用左手持话筒。
看到半天不上第二个菜，众人都要动筷子，老人大喊：“别吃！”
桌上另外四人都以为老头子疯了，继续去夹菜，老人将他们的筷子抽出来，一把扔在了地上。
“发什么神经？”周亚夫站了起来。
餐厅里的所有人正看着他们，老人感觉到，路上的行人齐刷刷的投来目光，但等他转过头，他们却是在马路上若无其事的走动。
漂亮的服务员小妹跑了过来：“怎么了，客人？”
从玻璃上，老头依稀看到餐厅内的景象映在上面，镜像中的餐厅里空无一人。像是从昏迷中苏醒，他想起了一切。
“我们在百货商场的电梯里，你们不记得了吗？”
阳光下的全部人，都在望着他们五个，眼神里写满了怨毒。
其他四人也如梦初醒，他们拿起行李，从餐厅里跑了出去。
这里的游客动作都停了下来，像是塑像一般静止，就连半空中的白鸽也固定在空中。
“我们去哪，应该跑去这的百货商场吗？”周亚夫问。
赵宇飞想起郑岳风的话，恐惧是他力量的来源，他们因为害怕来到了这，
他们也因为害怕而不想离开。
他们跑向电梯门所在的位置。
小男孩骑着三轮车还在那附近晃荡，他是唯一没有静止的人物。
“中了头等大奖，留在这不好吗，只要再待一会就好。”他用孩童那稚嫩的嗓音说，从脚踏车上跳下来，站在他们面前，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他的声音让所有人的记忆又变得模糊。
再呆一会儿，他就能将朱云峰那伙人除掉，再转头来对付这几个傻帽！
“我们还有人要救，能让开吗，孩子。”老人一副疼爱小孩的模样，就算是其他更警惕的人，也不忍心对儿童下手。
几件事几乎是同时在发生，这世界里的人，像沙土一样在随风消散。
他们头顶的天空卷起巨大乌云，形成了像龙卷风一样的巨大旋涡。
惊雷打下的同时，暴雨落了下来让他们全身都湿透了，他们衣服的下摆在狂风里飘荡，那消散的尘土让他们睁不开眼。
那孩子的头发在风中像蛇一样摇摆着，身体漂浮起来。
“老不死的，你太蠢了！”孩子的眼里闪着邪恶的光芒，他飘到老人面前，左手拿着长刀朝老人桶去。
郑岳风发出一声谁也没听到的尖叫，他顶着风沙看到那寒光闪动，像闪电劈向老人。
而他没办法去帮忙，这妖风让他寸步难行，其余的人压根就没看到所发生的的事，被沙土迷住了眼。
老人早有防备，他伸出挡住风沙的大手，灵活的将刀夺过来，然后插在那怪物的身上。
“我只是想让你觉得我很蠢而已。”老人淡淡的说，“我还要去救老伴呢。”
那具小孩的躯体在地上挣扎，他的眼睛变成了黄色，在昏暗中散发着金色的光。
雪白的肌肤下，黑色的血管突出。
“凶手！”他尖叫着，血液在他小小的身体下漫开，赵宇飞想起秘书死前的样子。
他们顶着狂风走进电梯，一切都回复了正常，里面再次变得拥挤不堪。
“按下一层。”郑岳风的脸被挤得变了形。
朱云峰他们陷入苦战，那人偶简直像是无穷无尽。
单凭他手里的一支电筒，想冲出去简直是异想天开，而此时它也开始在手里不详的闪烁了一阵，好在是没有熄灭，但光线变得弱了些。
其余的人趁着对方进攻的空隙，看了看手机剩余的电量。
一阵强光从远处照来，而且那光束不止一个。
活死人们像多米诺骨牌那样纷纷倒在了地上，变成了木偶的样子。
赵宇飞向他们跑了过来。
“别照他们的眼睛。”赵宇飞嘱咐，那光线强到足以让人短暂性失明。
“怎么这么久？”朱云峰趁这机会活动着肩膀。
“吃饭去了。”郑岳风说。
“东西都找好了吗？”赵宇飞一边问，一边从背包里把电筒发给他们。
林白鹭摇摇头：“试衣服去了。”
老爷子看起来想笑，夫妻间的默契，足以让他知晓发生了什么。
老太太看起来有点羞恼，但他们还是把手牵在了一起。
“不管那些了，我们走。”赵宇飞站起来。
“你这包真难看。”朱云峰小声嘲讽。
他们一路跑到中庭处，出口就在眼前。
灯光倏然间全亮了起来，广播里的交响乐继续演奏着。
跟在他们身后的人群不动了，像是在欣赏美妙的歌声。
那女声越唱越高，最后惨叫起来，音浪让他们忍不住捂住耳朵。
那邪恶的力量好像因为他们找到了破解方法正在大发雷霆，建筑里所有的玻璃全都碎裂开。
离他们最近的旋转门像爆米花机一样弹射着碎片，所有人都伏在地上躲避着。
过了很久，一切平静下来。广播系统像是损坏了，一点响声都发不出来。跟着他们的人群也消失了。
他们走出只剩门框的大门，朝着熟悉的大巴车走去。
朱云峰回头看着暴雨中的商场，有个人影正站在那看着他们。
他用没受伤的那边举起了手，对那人影竖起了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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