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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关于如何活下去其二


  “第二点非常重要。”郑岳风清清嗓子,像是位要在期末考试前划重点的老师,“你们都想听这个不是吗,而这确实很有可能帮助我们活下去。但如我所说,有待验证。从赵警官的描述,和我弟弟告诉我的故事里,似乎都指向了同一点。逻辑很重要,还是相似的问题——为什么雨衣人会选择犰狳,来充当他的狗腿子?”

  所有人都由郑岳风引领着,陷入思绪之海。

  朱云峰依稀还记得,这是那怪鸟的名字,他还没到老年痴呆的地步……

  但郑岳风刚刚指明,那破鸟是源自于他内心的恐惧。这位年轻人思路清晰,应该不会将已经有答案的问题重新提出。

  难道,还有什么他们之前忽略掉的细节吗?他浸泡在回忆里,眼前的厨房在远离。

  他重回到了旅游大巴的驾驶座上,秘书刚死后的那个时间点。

  透过前窗玻璃,他看见赵宇飞正在雨中狂奔,身后的虫子像暴风中的巨大浪潮,那路灯一下就被淹没。

  一小点灵光闪现,难道说……他们先前以为那是无意之举……

  “光。”赵宇飞显然也意识到了,有点懊恼之前自己为何没注意到。

  正当其他人还愣在原地时,有人已经到达终点。钟煜菲惊于赵警官的才思敏捷,两只眼瞪得一大一小,还在不停眨动着。

  “不错!”郑岳风此时看起来更像是位在上课的老教授,而刚刚他得意洋洋,表扬了自己的得意门生。他似乎浑身燥热,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开始在厨房里来回走动。

  “蝗虫撞爆了路灯,蜘蛛嘴里冒的烟造成了大雾。甚至你们在佛寺中逃亡时,房间里的怪物都没有跟下来,当时我们检查了住的那层楼,还记得吗?像怕黑的小屁孩,我们没有把灯关上。后来发生的事,就更明显了,怪物在火光中退缩。这双头怪蛛造成的大雾,也像是随赠的礼品,不痛不痒而且没有毒。若不是为了把我们困在那,那么答案很显然,就只剩一个,那些怪物惧光。”

  钟煜菲看起来很是激动,好像他想要跪在郑岳风面前。

  林白鹭的眼睛亮亮的,用崇拜的目光看着郑岳风。张一凡突然发现,嫉妒几乎打败他的佩服之情,但也不由得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

  “我们能用光,来对付这些怪物。”

  大家开始兴奋的议论起来,好像刚刚开会时,老板同意给全体员工加薪。

  “最后一个想法。”那阵讨论停住,郑岳风接着说,“在目前帮不上忙,但却是我们彻底解脱的办法。”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张之情如若二战一触即发的前夕,郑岳风也停下脚步。

  “你们对于所有生物,除了我们之外,全都消失了有什么解释,可以说来听听。”

  这次大家的回应比较快,因为这谜团萦绕脑中已经许久。

  “末日吧,管他是上帝或者是玉皇大帝什么的,诛神灭世,我只能想到这个了。”朱云峰撑着额头说。

  要是换做其他时候听到这样的疯话,听者一定会怀疑朱云峰神志不清,现在这群人,却真的在思考这个解释的可能性。

  “那为什么我们留下来,作为火种吗?起码搞的男女数量一致啊,王八蛋。”郑岳帆看着哥哥说。

  桌上爆出一阵短暂的笑声,很快就消逝而去。

  “我们已经死了,这是死后的世界。”胖钟(昨晚吃饭的时候他让别人这样叫他来着)再次提出这个观点。

  人们都用责备似的眼神看着胖钟,好像他刚刚在葬礼上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老实说,这个看法把大伙给吓坏了。

  “也许吧,但我们没在这见到其他死人,除了一个想杀掉我们的疯子,和他的怪物孩子们。其实,我已经把方法告诉你们了,不管是何种解释都不重要。人类(还有动物)灭绝,时间停止,都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范畴,尝试作答这种题目是不明智的。这类难度的问题,在考试中应该被跳过,思考它只会浪费时间。但这座碉堡有弱点,我们可以尝试去突破。有一点很好理解,我们都困在这暴雨中,不是吗?我们身上有什么共同点,能叫我们被疯子追杀呢?如果搞清楚这一点,或许能帮我们解开全部的谜题。”

  说完了一切,郑岳风静静望着窗外昏暗的湖面。

  他们又发散讨论了下雨衣人的问题,关于他究竟是步行(赵宇飞想象了一下他那僵硬扭曲的步伐,在树林里努力追赶他们的样子,他感到既害怕,又有些想笑),还是能乘坐他们想象里的骇人怪兽赶来追杀,又或是仅仅跟随他们的恐惧就能突然出现,并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

  但目前来说,他的进攻不是接连不断的,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赵宇飞站了起来,他双手张开,像是要拥抱他们。

  “我们姑且假设,郑岳风说的是对的,我们能用光线作为武器。在房子里,我们还能保证照明。但是外出呢?我认为用蜡烛是很不靠谱的,而手电筒的数量,不足以武装我们每一个人。”

  除了赵宇飞手里的电筒,他们之前还从旅游大巴的储物槽里找到了一把,但这数量远远不够,另外,他们还需要储备一些电池。

  “除了电筒,还有什么办法,大家能想得到吗?”

  厨房里安静了,看来电筒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在哪能搞到足够的电筒呢?”赵宇飞问,他向大家抛出这个问题,却正盯着朱云峰看。

  “挨家挨户搜索,把沿途的电筒都拿了。”钟煜菲说。

  “用不着那样。”朱云峰说,“这里说是个度假村,倒不如说是个大城镇,配套设施很齐全,旁边就有大型百货商场,我记得在里面有卖这玩意的地方。”

  “我们今天把这事给办了?”赵宇飞的眼睛在发亮。

  上车时,大家看起来士气更高了些。现在他们掌握目的和方法,就只欠缺工具。

  朱云峰将门锁上,眼之所见给他错觉,仿佛停在家门口的是一辆校车,而他正接送小朋友们去上课。

  一会功夫后,这群人就站在百货商场前。

  他们从广场的花坛直接横穿而过,那栋建筑在视野里越来越大,巨大而平整的玻璃幕墙里投射出的光线,在这漆黑如夜的天气里格外耀眼。

  “我想去喝杯咖啡。”林白鹭说,底层星巴克的双尾美人鱼亮着绿光。

  “你们谁会调咖啡吗?”钟煜菲摸着大肚子,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他略带忧伤的提出这容易被忽略的问题。

  林白鹭很失望,她忘了柜台后肯定是空无一人。

  “我在那儿打过工。”张一凡说。

  于是,大家坐在门店里,瞧着窗外的暴雨,一边喝起了咖啡。

  两位老人对这饮料不太感冒,他们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年轻人为什么喜欢喝这东西?”他们看着价目表,眉间形成了三道小山沟。

  “早起,工作,熬夜。”林白鹭的答案相当简练。

  张一凡一边调着咖啡,一边回想起自己打工的原因。

  家里人对他,是一向进行艰苦教育。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拿到真正可以支配的钱时,已经过了十八岁的生日,而年复一年,红包却总是进了“上级”的口袋里。

  他回忆着那些日子,初二那时,他已经开始全周无休,周末补课了。那点少的可怜的休息时间,也不足以叫他在外面晃荡。

  他喜欢看书,但看书意味着很多问题。

  要看就要买,要买就要钱,要钱就要上报申请经费。而“财务处”却不喜欢这样的支出。

  “上次周练考那么点分,还有看闲书的时间,不知道去搞学习吗?”

  “平时总喊上学累,现在不去躺着休息,看什么书呢?”

  “是要钱买学习的书吗,不是的?!那我不会给的……”

  家人的絮絮叨叨,甚至有力量穿过时间,像针扎着他的耳膜。

  他已记不太清他们说这些话时的动作和表情,只能听到语气中的独断和鄙夷。

  他是匹被投资的赛马,驯养员时不时的,会在他屁股后面扬起马鞭。

  再后来,他上了大学,距离让情况有所缓解。

  但原则没有改变,家人从不会饿着他,但也从来不会让他富裕,有额外的要求主动申报,经过审核后,总要批斗一番沉溺于物质享受的罪恶。

  所以很多时候,他买了点东西,宁愿把自己饿着,也不要去听和尚念经。

  他的家庭,就像是个荆棘丛,跌进去就很难逃脱,伴随着痛苦。

  当时,张一凡想配置一台电脑。原来的老机器接近淘汰,每次开机时,机箱里就能听到老头咳嗽的声音,电脑停在开机界面迟迟不肯进去。

  长辈们有着不懂装懂的优良传统,你也一定见到过,这群活在过去的人们,把持着过去不放,却又想融入现代生活的样子。

  他们见面时,会交换着手机上看到的神医教的养生知识。

  “你知道吗?每天拍手一百下,心脏疾病不用怕。”

  或是对一些谣言坚信不疑:“听说最近麦当劳里的薯条检测出了什么氯,氯化钠,赶快别叫你家小孩别去吃那些个洋快餐了。”

  关于电脑的事,他们也是行家:“还能用就没有必要换。”

  于是,张一凡开始省吃俭用,每天晚上就用便宜的粉面对付过去。

  接着,夏天到了。

  暑假的天气总是格外晴朗,这是他最喜欢的季节。

  苍空褪去了阴霾,少见的展现了蔚蓝。热情似火的氛围下,城市里那点少的可怜的植被,出人意料的看起来更绿了些,可能是由于人工洒水的缘故。

  他也开始了在星巴克的打工之旅。

  他接受培训。

  教他调咖啡的前辈很有趣。张一凡已不太记得他的模样,但能肯定的是,那男人又高又帅。

  经常有那种被他吸引的女顾客,坐在看得到他的位置偷瞄。

  如果店里出现了两个以上这样的女人,你则可以听见她们发出像母鸡一样,低沉而又兴奋的咕咕声,偶尔还会突然给对方的某个部位捶上粉拳。

  但前辈,从来没有接受过爱慕者中的任何一人。

  也许他有女友吧,张一凡这么猜测,而这个角色未曾出现在店里。

  这些女人都不知道,前辈私下里说话经常带脏字,但不招人厌:“下班咯,今天生活又被我操翻在地。”张一凡经常听到他这么说。

  但当他每次站在前台时,绝对都是一副谦谦有礼的模样。

  可能是张一凡的笑点与众不同,他总觉得这反差非常好笑。

  在没习惯之前,他每次站在前辈旁边时,都要拼命憋笑。

  有一回他笑出了声,顾客正愤怒的蹬着眼。

  他明白那眼神,那是经历了糟糕的一天后,对其他人的快乐感到不能理解的眼神。

  “我老婆生孩子。”张一凡引用电影里的台词。

  前辈是那男人要求的称呼,他不大喜欢别人叫他经理:“我就是个妈的卖咖啡豆的,我们这也不是什么臊皮保险公司。”

  那天,一个貌若天仙的女人,把手机号码递给前辈,前辈只是礼貌微笑着接过那张纸条。

  女人踩着高跟鞋,自信满满的走出店门,中途还不忘扭着她迷人的臀部,回头给前辈一个媚眼。举手投足间,认为自己胜利在望。

  张一凡却看到。前辈下班后,把那纸条丢进了垃圾桶,他忍不住开口询问。

  前辈回答:“I’m  immune  to  women.(我对女人免疫)”他带着一脸平静。

  张一凡感到震惊,不是在意前辈的性取向。而是他无法想象那样的世界是如何,家人对一点超出常规的事件,就会大惊小怪,好像世界要坍塌了似的。

  从小,他就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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