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凉拌沙葱
梁妤抬眸，看见谢道年正在对面笑盈盈地望着她。
他定是看到了梁妤被烫到时的窘迫，想到这里梁妤红了脸，但又不想被他看扁，遂放下茶盅，伸直脖子，做出一副“看什么看”的样子。
谢道年挑眉摇摇头，然后轻笑着收回目光，垂眼喝起了闷酒，一杯接一杯，像是又什么心事似的。
见没有人再看她，梁妤的身体慢慢放松，懒懒地靠在一杯上喝着奶茶，赏着歌舞。
她原本对艺术无甚兴趣，但为了转移注意力，不去想对面那人，还是强迫自己专心致志地观看歌舞，这一认真看，就看出了其中的名堂。
比如，这一水穿着桃粉色裙子的舞女中，有一个格外出挑，不仅人长得好看，身上的衣服也大有讲究，别人都是普通的绸缎，她却穿着真丝锦缎。
且不说她舞跳得如何，但这一点，她就已经赢了场上的其他舞女，毕竟人靠衣裳马靠鞍，这真丝锦缎光滑的像面镜子，在舞台上波光粼粼，搭配她不俗的面孔，轻盈的身段，曼妙的舞姿，一下就把全场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她的身上，看似是群舞，却是她一人的独舞。
梁妤还在兴致缺缺地分析着这其中的门道，却听见旁边穿来一声嗤笑，用余光看去，只见那笑声的发出者张贵妃，正用食指倚头，眯着眼睛，一脸不屑地打量着台上的女子。
这舞女不会是奔着皇上来的吧？脑海里刚冒出这个想法，就暗道自己愚蠢，这帐内除了上面那位身份尊贵的天子，有谁还值得人费如此大的心思。
想到这里她扭头看了一眼张贵妃，眼神中带着同情，这宠妃看似表面风光，但其中冷暖也只有张贵妃一人知道了。
“你不看台上的歌舞，看本宫做什么？”张贵妃眼睛看着前方，话却是问身侧的人。
偷看被抓被，梁妤尴尬地回头，“我”
“呵，”张贵妃从桌上的果盘中，挑选出一个葡萄，指桑骂槐道：“这葡萄长得越好看，越酸涩。”
梁妤不懂她的意思，正欲询问，台上的音乐却是戛然而止，原是这出歌舞演完了。
“精彩！实在是精彩！”上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皇上拍手称赞道。
对面一位长相猥琐的男子，附和夸赞道：“这些舞女真不愧是皇家歌舞坊□□出来的人，当真各个都是技艺高超，国色天香。”
“王公子慎言，这里是皇帐，不是怡红院。”张贵妃冷声说。
殿内的气氛一下冷了下来，被唤作王公子的男子，脸色青黑，抿着嘴不敢再说话。
“贵妃何必如此动怒，王公子只不过是喝多了，有些忘乎所以，”淮南王开口解围：“本王虽然不通歌舞，但瞧着这其中有一位舞女姿色甚是过人，宛若那天宫的仙子一般，也不怪王公子一时失言。”
皇上点头称是，“朕也觉着此女是位难得的佳人。”
梁妤强忍着打哈欠的欲望，硬是熬到了席散，扶着玉竹走出皇帐。
“殿下，您说那个舞女真的能进宫做娘娘吗？”
梁妤困的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听完这话却是精神了起来，反问玉竹：“那你觉着，皇上今晚会临幸她吗？”
“肯定会，”玉竹趴在梁妤耳边悄悄说：“殿下忘了，张贵妃不就是宫中歌舞坊的舞女出身，得到陛下宠幸后，盛宠十年不衰，生下三皇子，位及贵妃。”
怪不得张贵妃今天晚上脸色如此之差，看见有人走妄图通过走自己的老路飞上枝头，怕是任谁看见了，心情都不会好。
“一晃眼，张贵妃入宫也有十个年头了，一路从舞女到贵妃，她也是有手段在身上的，但到底是年老色衰，比不过十几岁的年轻丫头水灵”玉竹边替梁妤更衣边感慨道。
“年老色衰？我看着张贵妃不过也就是二十五六的年龄。”
“二十五六也不小了，三皇子都快要十岁了。”
梁妤突然有点同情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明明处在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年龄段中，在别人眼里却已经是后宫中的老人，失去了争宠的资格。
“殿下也不必惋惜，奴婢听说三皇子十分聪明伶俐，是众皇子中最得皇上喜爱的一个，贵妃娘娘有一个皇子作为依仗，已经强过后宫许多人了。”
见梁妤沉默不语，玉竹接着说道：“奴婢在宫里待了半辈子，这后宫能笑到最后的人，依仗的从来都不是帝王的宠爱，而是家族和子嗣。”
梁妤嗯了一声，转身准备上床歇息，却被玉竹拉住，“殿下，您既然和奴婢谈到了这个问题，奴婢就大胆说一下自己的看法。”
“奴婢知道殿下不愿再考虑婚姻之事，但是殿下您今年正值双十年华，是万万没有不嫁的道理，就算您不想嫁，到时候陛下也会为您做这个主，殿下何不趁选择权还在自己手中时，早做打算，选一个喜欢的人。”
“我知道了，”梁妤顿了顿说：“玉竹，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
脑海里思绪万千，却还是顶不住生理上的疲惫，梁妤挣扎了两下，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已是巳时，洗漱更衣后，坐在桌前吃着早午饭，八宝粥和一堆凉菜。
“就没道热菜吗？”梁妤不悦。
“御膳房的餐食是统一配送到各个帐中的，”玉竹将菜从食盒中拿出来，一盘盘摆到桌子上，“这个点御膳房怕是不好开火，不过，奴婢瞧着这几道小菜他们也是用力心思的。您看，这还有道奴婢从来没有见过的菜。”
梁妤抬眼望去，玉竹所说的那道菜，竟然是沙葱！一种只在沙漠中生长的野菜。
沙葱用开水焯熟，浇上用大蒜小米辣调制的醋汁，泼上热油，像是一座绿油油的小山上长着红色白色的小花。
她顿时来了兴趣，夹了一筷子放入口中，顿时汁水四溢，沙葱的清香，搭配大蒜和小米辣的辛辣，清脆爽口，开胃解腻。
梁妤消灭掉了一碟沙葱和一碗八宝粥，幸福地打了一个饱嗝，“玉竹，这道沙葱让御膳房明天接着上，剩下的菜和粥赏给我帐中的人。”
“殿下仁慈。”玉竹把碗碟收掉。
梁妤突然想起来了，开口询问：“昨天那个舞女”
玉竹小声说：“陛下已经下旨封她为才人了。”
果然，梁妤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张贵妃肯定很伤心吧？”
“殿下还有心思操心别人，下午就要正式围猎了，殿下既然抱着要参加的决心，就赶快找一个搭档，要不然您一个人，取胜的机会非常小。”
梁妤漫不经心道：“哎呀，我就没有想着赢，重在参与。”
“奴婢还是那句话，您不选，陛下也会为您选。”
“呃，”梁妤觉着玉竹说的有道理，思索片刻道：“你觉着，顾以泱怎么样？”
“淮南王世子的侍卫？”
“嗯，他不是和小侯爷比了个平手，应该是个武功高强之人。”
“殿下何必舍近求远，选小侯爷不就好了？”玉竹不解。
梁妤面带窘色，她是不会告诉玉竹，她想要策反顾以泱这件事情，随便找了个礼有搪塞：“清河郡主应该会选小侯爷，我身为姑姑，总不能和侄女抢人。”
玉竹一脸狐疑，梁妤接着道：“而且外面都在吹嘘那个顾以泱，本宫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
“那殿下就要和淮南王世子一起围猎了！”
“啊？”
“侍卫和主子当然要在一起。”
“我不要和那个病秧子一队！”
结果下午她们刚去就被告知，淮南王世子身体不适，不能参加今天的围猎了，由他的妹妹清河郡主代为参加。
“清河见过姑姑。”
梁妤看着清河郡主身上这件宝蓝色骑装，尴尬地笑了笑。真巧，姑侄俩穿得一样呢！
“你身体好点了吗？”梁妤嘴角扯出一丝微笑。
清河郡主还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好多了，多谢姑姑关心。”
“那你兄长呢？”
“兄长昨日狩猎受了风寒，肺上的老毛病又犯了。”
“今日就你一人前来？”
“不是，兄长把他的侍卫给了我。”
事情一下就好办了，梁妤只需要和清河郡主一起，就能和顾以泱说上话。
“清河，其实”梁妤正斟酌着如何开口。
却被清河郡主打断：“姑姑，我其实想和小侯爷一组。”她满面含春地望着远处在河边刷马的谢道年。
梁妤苦口婆心地劝说：“清河，小侯爷可能更想一个人，”然后话锋一转，“但姑姑可以和清河一组。”
“这”清河郡主犹豫着。
梁妤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被嫌弃，但她不愿放弃，打算曲线救国：“清河，要不你和小侯爷一起，把你的侍卫给姑姑。”
清河郡主连连点头：“好！”
还没等梁妤反应，她就一蹦一跳地朝着谢道年跑去，梁妤赶忙跟在后面。
清河郡主深吸一口气，对谢道年说：“小侯爷，兄长不在，我可以和你一起围猎吗？”
谢道年愣了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略带歉意地说：“抱歉郡主，在下和人有约了。”
清河郡主难掩失望，但还是不忘问：“是谁？”
“是长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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