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酒馆幻影
不多时，窗边就传来了有节奏地敲击声。
尚言心里疑惑的启窗一看，正是刚才溜走的言厉和一脸高深表情的崔和和余梓辛。
“小尚言，酒馆走不走，哥哥姐姐们带你去张张见识，你好歹稍微给个反应啊，这窗户太高我不见，要不你大声说句话也行。”
说着言厉顺着墙上凸起的小石粒就作势往窗口扒去。
见他三步里有两步都是虚抖的，尚言怕他出事便急忙从窗户下翻越而下。
毕竟要是言厉真的就这么从墙上摔坏了，他们这些人都得遭殃，为了避免这些预想到的惨痛后果，尚言只能选择大无畏的牺牲自己跟着他们去了。
一个轻巧的落地，尚言毫不费力地踏上了草坪，转身回头却看见言厉还在墙上挂着。
他见另外两人完全没有想上前帮忙的想法，于是尚言也默默地站在了一边。
三人就这么干看着言厉一个人自己一点一点地从墙上往下挪。
“你们怎么想着带我了？”
尚言看着天上可数的星子开口问道。
崔和笑着看着墙上滚落下来的小石块，轻拍折扇：“这可是梓辛的主意，你要是想谢就谢她吧。”
见话题引向自己，余梓辛抿这嘴娇俏道：“阿摇说你从小在族里待着，让我出来带你出来体会体会人间乐趣。以前见你整天窝在阁楼里不出门，就别说你姐姐了，我们几个其实都挺担心的，这武修本就是个长久功夫，急不得，你可千万别把自己逼的太紧了。”
尚言目光不离墙上的动静，连忙乖巧的点点了头，随意地搪塞道：“知道了，辛姐，我一定慢慢来。”
崔和见他分心，不客气地伸出□□着尚言一头的金毛。
“你小子说话就说话，看着言厉做什么，他能有你梓辛姐姐好看？一直盯着他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关系有多好一样。”
此时还在墙上挣扎的言厉听到崔和这话，心里欲哭无泪：“你说的什么风凉话，我怎么就和小言关系不好了？你有本事挑拨关系，怎么就没本事接我下来呢。”
崔和还是一如既往地看着他的好搭档出着笑话：“你自己怎么爬上去的，就怎么爬下来呗。我这一没本事逼你上去，二没能力接你下来，要想去酒馆就快点自己下来。别等到梓辛出手，到时候你又这儿嫌那儿弃的喊疼。”
“好你个崔平，今日你见死不救，等着双辅赛的时候我坑死你。”
说着言厉就开始叫唤起来，大有把会馆里的人都吵醒的架势。
余梓辛听着他一声声地叫喊，心底涌出往日里根本不会出现的刺耳叫声。
像是地狱的鬼魅凄厉绝望地叫喊着，尖锐的声音一道道的剐蹭着她的耳郭。
“怎么样？还好吗？”
见她状态不对，崔和焦急地握住她的肩膀。
隔着布料传来的温度让余梓辛的意识逐渐回笼，她定睛第一眼便是崔和关切的神情，随之跌重而来的便是自己和对方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你们俩就不能注意点，这月黑风高的就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啊。”
历经一番坎坷终于从墙上顺利着陆的言厉拍着手上的尘土，冷不丁的出声打破的眼前暧昧的气氛。
眼看着崔和就要暴起去教训教训眼前这个浑说的家伙，尚言只能不情不愿拉着言厉先走一步。
被他拖走的某人还在小声控诉着世道的不公。
“就见不得崔和那脸殷勤的样子，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盘，偏偏余丫头还挺吃那一套，真是气死人。”
尚言有些无语都放开了他的胳膊，向后看了看：“看你这么想说，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和他们一起走？”
“不了，不了。我可不想再夹在他们两个中间了，以前也没发现他们有这么腻歪。咱们还是快去酒馆吧，小余儿有崔和那厮看着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说完言厉还缩了缩脖子，不知是真的向他说的那样，还是害怕尚言执意要带他回去找崔和。
这时邪橓忽然在识海中传音：“遇见了个老熟人，你和你表哥先去玩玩，有事我就能第一时间赶回来。”
“行，那就提前恭祝师傅喜遇旧人了。”
“哼，我是发现了，你小子就会说漂亮话了。”邪橓懒洋洋的声音在尚言脑海里响起，“和你表哥好好玩，不过记得少喝几杯，这儿的酒，烈得很。”
然后没等尚言开口问什么的时候，邪橓就已经消失不见。
“你这是又怎么了，我感觉你自从骨冢那个鬼地方回来整个人就呆呆地，话比以前还少了。”一旁的言厉边说边推搡着尚言。
面对这个不知道如何回答的问题，尚言轻巧地选择了跳过：“你和表哥住在一起，你知道七叔公和表哥安排吗？”
言厉伸手掀开门帘，熟稔的要了两杯杏子酒，然后转头向尚言道：“这有什么知道不知道，双辅赛除了瞿哥和你不参加其他我们几个都要上，不过双人赛你可是和小余一队，你是没看见当时崔和有多羡慕你，整个人恨不得也立刻去改炼剑修。”
说完，言厉挑了挑眉，充满暗示的轻嘬了两口杏酒。
尚言稍微犹豫了一下便也学着他的样子浅啄了几口，辛辣的味道直呛口鼻，刺激的尚言猛咳几色才缓过劲头。
看得言厉在桌旁笑得直抽抽，还不嫌事大的继续点了几杯高度酒。
暂时缓过来的尚言红着碧眼，发现嘴中那股令人不适的灼烧感稍歇，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阵清爽的杏子香。
纯而清冽，绵而生香。
在尚言慢慢适应后，他也开始一点点地抿着杯子里的杏酒。
“怎么？紧张了。”
见尚言拘谨，言厉豪放地往杯中置着酒。
被酒意迷醉的尚言迷蒙着一双圆瞳，用食指呆呆地指向面色酡红自己：“我，紧张什么？”
言厉冲尚言呲开洁白整齐的八颗牙，坏了坏的笑了笑：“明天单人赛就开始了，你和小余儿都要上场，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不知道。”
“我，明天要比赛。我，明天比赛……”
思维被酒精堵塞的尚言没能及时接收到有用的信息，只是瞪着圆圆的眼睛小声地声重复着言厉的话，他嘟囔的来了句。
“我会赢吗？”
“你想赢吗？”
温和的声音柔柔的送入耳际。
尚言努力地睁眼想看清自己面前人的真貌，但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只能看清一个模糊晃动的轮廓。
对方好像也看出了他的意图，笑着伸出手轻点了尚言的前额。
温热的感觉从额头传递至四肢，尚言整个人像是被浸润在了温暖的泉眼里，舒适的只想赖在泉里吐泡泡。
“奇怪。”
来人紧闭双眸，在探查间觉察到了事情的异样。
尚言仍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混沌状态，他含混的伸手够着酒杯：“言厉，你什么时候能一直这么温柔啊，这才应该是戎之表哥的亲哥哥的样子吗。你不知道，表哥每天都为你愁白了头，连阿姐都说你比我还不省心，一点都没有兄长的样子。”
来人见尚言迷醉，微微睁开了一双竖立的猩红蛇瞳。
然而就在他抬高手臂准备动手时，尚言腰间的穗子红光一暗，紧接着这位不速之客的虚影在顷刻之间便被漫出来的红色吞噬了个干净。
幻境空间也在一瞬间破裂，妖冶的红黑二色揉成一团后便化点消失。
这一切在尚言的眼中，不过了打了个盹的空隙。
唯有暖意的消失时刻提醒着他的身体，刚才转瞬即逝的异样。
尚言有些困惑地盯着自己手中的旋状的杯底，回味着刚才的感受，沉默良久。
正在兴头上的言厉没想到自己才刚开始喝个热身，自己的小表弟就已经喝傻了，他赶忙凑到近前夺过尚言手中的酒杯。
“你行不行啊，这才几杯啊，就喝懵了。看你那飘忽的眼神，快把酒杯放下吧，不然明天阿摇能骂我个狗血淋头。”
见尚言瞳仁莫名清澄，言厉甚至能就着这种昏暗的灯光，在对方的绿色眸子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安详和平静，仿佛超越了岁月的波澜，跨过了生死的边界。
言厉梗塞着喉咙，恐惧感一波波地来袭。
从后面绕进酒馆的余梓辛和崔和一推门，就见到自己的好族兄们正大眼对小眼的互相看着。
看了有十几分钟，两人还是丝毫没有挪动眼神的意思，虽然心里不相信会有这种荒唐的事情，但崔和准备及时把握时机，毕竟言厉这样安静的时候可不多。
崔和递给余梓辛一个默契的眼神，然后走上前去从后面拍了拍言厉的肩膀。
谁想言厉转过头来张着嘴巴没说话，但是眼神是从来没见过的惊惧。
“你们俩这是干嘛呢？”
“跟演哑剧一样，嘿，说你呢言厉，把下巴收收，见到我俩至于这么震惊吗。”
见崔和两人来了，言厉面上松了口气，疑惑地看着两人。
“不是，你们没发现吗什么不对吗？”
余梓辛奇怪的皱了皱挺俏的鼻梁，不解道：“没啊，这么了。”
崔和看了看面颊泛红眼神呆怔的尚言，再看了看一脸惊恐的言厉，心里有些无语。
“这里现在就你最奇怪了好吗，小言第一次出来喝酒，你就这么灌他，明天还要大赛，你就等着阿摇和长老削你吧。”
“不是，你们仔细看啊，就没发现……”
说着言厉就转过了头，但话说到一半便卡住了，因为他忽然发现尚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眼神又像先前醉酒时一样了。
“难道真是我看错了？”言厉不确定的苦着脸灌了杯酒。
“既然知道就少喝几杯，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崔和说着便替两人付了账，然后他看向了乖乖沉醉在自己世界里的尚言，对着言厉道：“你多扶着点小言，看看都把人灌成什么样了。”
“我……”
心里冤枉的言厉有苦说不出，只能一个人默默吞着榴莲。
“放心，你要是把小言照顾好了，阿摇那边我替你瞒着，毕竟我们可是好队友啊。”
余梓辛说完便翘起唇角俏皮地冲着言厉眨了下眼，然后便随着崔和一道往前走去。
言厉看了看自己的还在发呆小表弟，默默地叹了口气便扶尚言随着两人的方向往会馆方向走去。
在几人纷纷推门离去后，一道浅黑色的虚影再次出现在了刚才言厉坐的地方。
苍白的骨节手慢慢地把玩着刚才尚言用过的青瓷酒杯，其间杏子的酸甜味道还隐隐在空气中弥漫。
良久，在灯光昏暗下，瓷杯尽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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