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梅竹马
“哗啦。”一个水晶球在半空中骤然破碎，冰蓝的碎片在空中渐渐消失成了白色的能量分子。
“还是不行吗？”如同破冰消解的声音，低低的男音叮咚地敲打在寂静的空间中。
八翼圣光之翼的大天使微微拢了拢自己的银白色光翼，本想再次尝试凝聚能量，结果这次能量分子直接都没聚拢成态。
顿时大天使温润圣洁的面庞浮现了些许苦恼，只能无奈地笑了笑向来人解释：“借助外力终究是对神力的玷污，但如果出了神域，幻视能力就根不能有那位的任何消息了。神域一天人界一年，等到我下个守护日又恐多生变数，七年之间虽不会危及大局，但我们终究太受限制。”
淡淡的声音没揉一丝情感地再度响起：“我会找人处理好这件事，若情况有变记得及时通知我。”语毕就收了识感，返回了自己的界殿。
大天使看在空中凌乱的能量分子，微垂着银白如羽的睫毛遮住了紫色眸子下浮起的暗涌。
与此同时人界。
莫亭躺在床上数着，一边用手捂着伤处以缓解痛楚，一边在心里读着秒。
四千一百二十一、四千一百二十二、四千一百二十……
视野中床顶的轮廓逐渐模糊，伤口处的麻醉效果不知起了什么作用，在脑部也发挥了良好的效用，于是强烈的意志也开始涣散，在思绪黯淡中莫亭沉沉地睡了去。
等尚摇来看莫亭的时候，只看到他脸色惨白地裹在棉被里，不知道是因为身上疼还是什么原因，处于梦境中都拧着一双浓眉，皱着一张俊脸，汗珠随着棱角分明的轮廓滴落。
尚摇心里一阵酸涩，想伸手碰碰他淤青的嘴角却又在即将触到时顿住，让莹白的指尖在空中瑟缩不前。
这可能就是命，她和莫亭的命。
两人父母皆相识，自小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谁承想尚父和莫家父母于多年前的变故中一齐亡故。此后弟弟走失，母亲掌家，一夜之间她成尚氏唯一的少嗣者，而莫亭因为年幼无所依靠被尚氏收养做义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们也脱去了稚子的天真，尚摇不在是那个可以在父亲怀里肆意任性的小姑娘，莫亭也不在是那个洒脱开朗的莫家少年郎，他们早已面目全非。无论成长的代价是什么，他们都会试着去带上假面，一步步努力去成为记忆中对方不喜欢的样子。岁月唯一的对他们仁慈可能就是没有让他们分离，即使无法在一起只有还能看到对方的身影对于两人来说就足够了。
有时候尚摇会怨恨自己，明明武学天赋不高却还恬占尚氏子弟，虚伪的学会了掩藏那些不愿其他知晓的羞涩情谊，少嗣主的身份更是让她掣肘重重，她随意一句关怀对莫亭而言都是无数的妒忌挤兑。
她知道母亲收义子的本意是想护莫亭平安长大再兴家族，但和自己在一起无异于是舍弃姓氏抛弃族道，她不愿莫亭为难，也不愿看他在一次次搏杀比斗中遍体鳞伤的胜出只为了得到族中的认可。
五年前母亲找到尚言，这让尚摇看到了希望，母亲也和她私下说过类似的想法，她明白弟弟在武学上的天赋强于自己，自是比自己更适合这个少嗣主的身份。而且尚言的个性强锐不善言语，只有少嗣主的身份才能保他百年无忧，不会轻易遭遇族人恶意和流言的侵蚀。
待自己将弟弟培养成族人希冀的嗣主，便可以功成身退，再一次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尚家小姐，到那时候她可能就会距离莫亭更了近一点。
又近一点……
出了莫亭的住处，尚摇正往氏族偏亭的方向走着。
“少嗣主，”一个青衣奴者见到她主动俯身行礼道：“言夫人带人让奴向您传话，说有事今日都不在族内，这是她留给您的信。”
有事？小言马上就要启器了，母亲这时候不在族内，有些不对劲。
尚摇心里兀自疑惑着但是却没出言询问，她蹙着一双秀眉抬手接过来信慢慢翻看着。一边奴者见此，再次俯身礼毕后才离去。
事实证明尚摇的预感是对的，直至尚言的启器仪式开始，母亲都没有再出现。
但这对于尚言来说是件好事，至少他少了母亲的一顿训斥，也少了很多文书功课的抄阅。更让他高兴的是，姐姐尚摇好像是看穿了莫亭那个伪君子的把戏，狠狠地责骂了对方大有绝交的架势。
唯一的烦恼可能就是莫亭不停地在找他道歉，虽然尚言每次都是装作没看见不接受也不直言拒绝。但这么一次一次地反复，莫亭也不难看出来他冷处理的方式，也依照形式改变了策略，道歉的方式那叫一个花样百出，各种围追截堵，到了最后几乎成了猫捉耗子。弄得尚言是苦不堪言，吸取比斗被姐姐训诫的教训他是打也不敢打，但赶也不赶不走，说就更别提了，尚言自己宁可和一百个莫亭打架也不愿意和他斗嘴。
让尚言唯一满意的是莫亭不会挑晚课的时间来胡闹，至少会找姐姐不在的时候。
直到有一次两人玩得太过火了被族里的奴者告了状，于是双方拉扯局势瞬间发誓了逆转。
事情发生在尚摇教训小狼崽后的一个月，祈元节的当天。
尚摇本来在族里处理节日事宜，听了奴仆的告状只能急急忙忙地扔下手里的公务打算跑过去给两个人收拾烂摊子。
此时的尚氏族内，满河的鲜红的花瓣，红艳艳的压在满溪清浅上，有的在原地的水旋上打着转，有的因为浸湿沉坠在湖底只留一抹绯色，还有的随着水流一波一波的红浪翻滚着飘向更远的地方。
一路控着气息在湖间纵跃地尚摇看着延湖这一浪一浪的花瓣，一个气血翻涌差点直接破了多年功力掉到湖里。她着实是不明白，一个是她心心念念藏在心里很多年的人，一个是自己嫡亲的弟弟，这两个人为什么一天天不是掐架就是制造轰动，让她几乎没几天空闲时间偷闲。只是这一林的绯红的天竺葵，加上肇事者莫亭，让她总感觉这事和自己有关。
一个小时前。
尚言刚提气准备跃起，就被突如其来出现的莫亭拉住脚踝，被迫和他一起坠入湖中，唯一的万幸是尚言落水的地点只是处于浅滩处，水面不高刚刚没过他的膝弯。
“你疯了？”看着莫亭一脸无辜的表情尚言感觉怒火中烧，把自己俊俏的面皮表情崩了个彻底。
见小狼崽有暴起的预兆怕他耽误正事，莫亭急忙开口灭火：“没没没，小言啊，我这次是真心来向你道歉的，真的，你要相信哥哥我。”
“别叫我小言，你也不是我哥。”尚言皱着英挺的眉，不耐烦地伸手打掉了莫亭企图搭在自己身上的手。
“别这么害羞啊，小言，我都来了这么多次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莫亭故作伤感地道，想了想又补了句：“难道小言你想要我以死谢罪不成？”
尚言成功被莫亭恶心到了，本就湿漉漉的衣摆好像被攀上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身体没有丝毫停顿，左脚一个用力蹬地，借着水花的反冲力跃起，还在心里却一直不住地后悔，明明都这么多次了自己还真是不长记性，知道自己说不过莫亭，还闲的没事干非要和那个蛇精病说话，真是该打。
现实总是骨感的，毕竟小狼崽还不会飞，走是肯定走不了的，毕竟尚言的器道还未正式开始，他提气飞跃的技术在莫亭面前实在是不够看。
莫亭紧随他身后，勾住他的衣角，一个反手直接把他拉回湖底，让尚言直接享受了次冷水澡。
“那到底想干嘛？”尚言是彻底没脾气了，冷着脸看着同样湿了一大片的莫亭。
“那个，就是想问问……”
仰视的角度可以让尚言看到很多平日注意不到的细节，比如现在，莫亭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吞吞吐吐地说不出来个所以然，但是尚言却被一点熟悉艳红吸引。
尚言一个猛地起身，拽住红线就往外扯，莫亭也没阻止他的动作，只是罕见地低下了头将藏在栗色短发下的耳垂红了个彻底。
那本应该是一枚红玛瑙绕金丝的耳饰，只是把耳钩部分稍作改动成了一枚石坠子。如果她没记错，这应该是自己姐姐尚摇那对号称她最喜欢的，恨不得天天供起来的耳饰。
这是假的吧，尚言生平第一次开始怀疑起来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记忆力，一双碧石眼中掀起了巨浪。
不，不对，这也可能是莫亭捡的，一定是捡的，尚言一遍一遍尝试说服着自己，然而脑海里闪过很多两人相处的细节，最后发现自己说服无果，颓然间感觉自己被欺骗好多年。
尚言攥住坠子眼神犀利地戳着面前这个低头羞涩的青年：“你喜欢姐姐？”
听他这么问，莫亭微敛涩意，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低了半头的少年。
很奇怪，虽说是这尚言和尚摇两人是亲姐弟，但是他们的性格却是天差地别，知道尚摇一直想让自己的弟弟更贴近正常人的情绪，所以自己也不介意一直装傻扮丑缠着他，毕竟帮他尚摇想是也能轻松些。
见提及尚摇，莫亭直接跳过了那个问题微笑地问道：“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说实话这是尚言第一次在对方脸上看见如此真挚诚恳的表情，好像和过去的莫亭全然不同，虽然知道他对自己姐姐有非分之想，但是却依然无法违心说讨厌这样的他。
“要做什么？”
“很简单，我们只需要再打一架。”
听到他的要求，尚言一双碧眸直接微微颤动，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害怕。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局面，尚摇一人往丛林深处继续跃着，忽然间看见天竺兰大朵地堆叠在湖心，想是快到源头处，她就收了气息足尖轻点在水面上行进。
“阿摇。”熟悉的轻柔语调仿佛在耳畔咛喃，恍惚间尚摇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回去。
转过头，果然是莫亭，玩世不恭的风流模样和过去记忆里稚嫩的他完全不同。近年来他们少有时间独处，那晚去看他时尚摇也没仔细观察，直到现在直视对方她才发现对比过去好像自己的竹马更显邪魅。
微微错开那双载着万千爱恋的狐狸眼，尚摇感觉自己即使闭着眼都能嗅到周遭涌动的花香，时时刻刻将她缠绕进一个名叫莫亭的圈子，一切的一切让她根本无处可躲。
“阿摇，小时候你总说想看花海，那时候我就在想什么是花海，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你心里的花海是什么样子。”莫言带着怀念和遗憾的语气，轻轻地将两人一齐拉入过往的回忆。那是没有苦恼和分别的无忧时光，那时候的他们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虽然天真烂漫不谙世事，但所以亲人都会笑着包容他们任性和笑闹。小小的尚摇见过了族里的成片翠绿，满地河流，在一次祈元日的星空月夜下向小莫亭提到了自己的愿望，‘想见一次花海。’
“莫亭，你知道我……”尚摇被满地遍天的落花惊到，一时也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只是想开口向莫亭说话。
见她语塞，多年的默契早已将对方的心意传达，莫亭笑着和尚摇并肩而立，看着飞舞有坠落的朵朵花瓣，柔声道：“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想帮你实现一个愿望而已。”
“我知道，谢谢你。”尚摇强按住眼里泪意，极力维持住稳重端庄的姿态。
听到谢谢二字，莫亭眼神微黯，却仍勾着嘴角笑着，竖起了手指对着天空道：“我们很久没在一起过节了，所以今年的祈元节，我想大胆一点。贪心的希望神明在上可以听见的我祈愿，不仅保佑尚氏盛隆，并且再多宽宥我三年。”
“三年？”
“三年，只此三年。不论这期间发生什么，我都会倾我所有去成为你想要的样子。所以阿摇，我希望你能等等我，再等等我。”莫亭字字坚韧，句句果决道。
三年吗，尚摇置身于静谧的花海中，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中的花悄然绽放的声响。她仰起头，发现自己的双目早已盛满了对方俊挺的身影，让曾她放在心里的那个小小少年如今是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她弯起娇艳欲滴的唇瓣，露出了一个醉人的梨涡。
花海事件他们两个人关系的变化甚大，但这对于尚言来说却没有多大的影响，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过着他枯燥的学习生活，偶尔和莫亭看不对眼，两人就默契地避开尚摇，只在暗处打个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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