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 有灰发逆行一万里
江南有城名曰淮施，坐落在那边境剑冢旁。虽说挨着那那毫无生气的葬剑之地，淮施与剑冢那边的景色确是天差地别。江南美景曾有那“谪仙入世看江南”的称赞，而当今天子在去年游完江南后，给予了淮施“更江南”的美誉。
淮施有三绝，一是那比“谪仙入世看江南”更江南的美景，二是那不醉仙人醉凡尘的女儿红，三是那一颦一笑比女儿红更醉人的江南姑娘。
翠华楼，江南淮施第一楼，虽说有一个俗气至极的名字，但是有许多曾在此楼内饮酒论道的人，可与俗气二字毫不沾边。比如说那一问三不知的第三代剑神，再如是那当今大梁的慕容姓天子，更有那一剑守国门的曹黑衣...
翠华楼一角落旁，有一满头灰发白衣的男子靠墙而坐。虽说酒楼被称为江南第一楼，但是价格始终公道亲民，无论是名人雅士，还是江湖鱼龙，这里都是与三五好友把酒言欢的不二之选。男子虽说发色死灰，可还算年轻，俊秀的面庞带着两分疲惫。和店小二要了壶烧女儿红，点了两份江南特色的小菜。
“这位客官，虽说酒热了味道更上一层楼，可是我们淮施的女儿红可是凉着喝才算佳酿啊。”店小二好言相劝到。
灰发男子笑了笑：“无妨，天凉了喝点热乎的。”江南当季正是最热的天气，店小二转过身暗自翻了个白眼。将那女儿红烫了一烫随后端上桌子。
灰发男子靠在椅背上，拿起女儿红慢慢地抿着，酒楼中热闹至极，仿佛与这位过客毫无关系。后者只是静静地饮尽杯中酒，看向窗外那太平的江南道。菜还未上，灰发男子又管店小二要了一个酒盅。
他轻轻地满上两个酒盅，一个置于身前，一个放在对面。男子笑了，笑得很温柔。
“妹子，八年前没能去救你，害得你落下病根。大哥心中有愧...”话毕一饮杯中酒。
不快不慢地，灰发又为自己满上一杯...
“独狂那小子也没来得及救下你，到时候我肯定把他痛揍一顿..不过你肯定舍不得就是了....”一饮而下，只是苦笑...
“今日，大哥去给你报仇，等我回来，咱们俩再共饮此杯...”他顿了顿，随后不知是哽咽，还是轻笑...
“大哥对不起你…”
“客官你的凉拌豆腐和芥末鱼皮！”店小二托着两个小碟置于桌上。灰发男子并无言语，站起身来走向窗边...
“这桌子菜帮我留着，我去去便回。”
“可是客官...”
窗前似有清风拂过，楼中但凡佩剑之人，匣中三尺锋皆嗡嗡不止，似有出鞘之意。
灰发白衣，拔地而起，扶摇直上如那白虹贯日，道上行人见此一幕皆瞪目结舌。
难道这世间当真有那仙人么？
霎那间，晴空似有天雷炸响：“李家，洛家，樊家，夜家，都给我滚出来！！”
三道黑影从大梁境内腾空而起，一炷香的时间便皆至淮施城。
三人都是入那剑榜前十名的神仙人物，只不过独立于朗朗晴空之下的灰发男子，不得不让他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白衣飘飘，灰发无风自动，眉宇间没了颓废和疲惫，有的只是天人见之也胆寒的杀气。
“公长仪，你没死在剑冢？”三人之中的青衣美髯男子皱眉道。
灰发并未做回答，只是淡淡问道：“洛家没人么来。”
青衣美髯身侧的黑衣枯瘦老者阴森森地道：“杀你，我们三人足矣。”
话虽然这么说，三人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他们这个级别的生死，只在一息之间。
一旁并不言语身形略微臃肿的青年人死死的握紧掌心，双眼却是紧闭...
“也罢，”灰发看向三人，“凑活杀吧。”
当今剑榜有一白衣剑神，剑意却只为那意榜排名一百三十的浮沉，师承八代剑神曹试剑，十年前孤身赴剑冢后便渺无音信，而当今的江湖也将这位剑神忘得七七八八了...
灰发深吸了一口气，似是有点紧张般。随后理了理这一头灰白的长发...不知几年前，自己这头发，还是黑色...
他笑了，笑得很悲凉，却又那么潇洒：“城中可有三尺剑，愿与公某斩几条老狗！？”
淮施剑鸣响江南，有万剑似游鱼般腾空聚于男子身侧！那一日，这座江湖想起了，有剑神，名为公长仪。
公长仪哈哈大笑，抬手拢袖，“出！”万剑如黑云般遮空蔽日，三尺锋皆阵阵嘶鸣如蛇，分作三股江流撞向里在空中的三道身影...
青衣美髯公冷哼一声，可眼中尽是惊色...只见他背后剑匣霎那打开，九把漆黑的长剑一一钻出，青衣身起黑气，引九剑起阵将汹涌如浪的剑潮侃侃挡住...
黑衣枯瘦老者和臃肿中年人皆无剑在侧，只不过一人身负太阴剑意将身前剑浪化作冰渣，另一人则引太阳剑意使万剑融为铁水...
虽说看似轻描淡写，三人却是消耗了大量内力，也不知何时这座剑潮才能风平浪静...
一炷香后，黑云过境，三人仍是立于长空，虽然身上衣服连一丝破口都没有，可神色气息都略显狼狈，皆狠狠地盯着灰发男子。
“公长仪，我以为这十年你能有何造诣？就连你这御剑之法的剑势，都弱了三分...”身形略显臃肿的樊家剑魁挑衅般地叹息道。
公长仪潇洒一笑，也是自言自语： “是么...”
淮施城中，行者，过客，书生，江湖侠客，达官显贵...皆抬头望去，只因有一灰发白袍扶摇直上，大袖一拢，拢得白云三千朵，故长空无云。
有学堂稚子怯生生地问先生，那是不是仙人？
从来不信鬼神不信仙的读书人，下意识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因为，此等风流，人间不得有。
公长仪放声大笑，两袖一挥，三千白云似那一把把长剑般叠过长空，层层云剑好似那瀚海一般波涛汹涌，冲向那三道孤影....
淮施城上空，有仙人朗声笑道：“
长空叠云千万里，瀚海无涯通九幽。
我本踏浪朝天去，但恋红尘把身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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