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苦乐年华（10）
近年来，惠能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临睡觉前把柴刀磨好。
在打柴的人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磨刀不误砍柴工。
所以，惠能每晚都细心地磨好磨利自己的砍柴头，以便第二天一起床吃过早饭，便可出发上山打柴。
这天天还未亮，李氏如往常一样起床到厨房做早饭，正在洗锅时，身子一阵发冷，跟着感到喉咙不舒适，咽喉瘙痒，“哼哼”地咳了起来。
惠能在睡房里还在做着梦，被李氏一阵紧过一阵的咳嗽声所嘈醒，便下床披衣走了出去。
李氏咳着嗽，正想弯腰淘米，只觉得腰有点疼痛，便在后背上捶打着。
惠能见状，关切地问：“阿娘，您怎么啦？”
李氏一见惠能起床来到厨房，便说：“能儿，今天咋起这么这早呀？阿娘还没有做早饭呢……”李氏说完，咽喉一阵瘙痒，又咳了起来。
惠能急切地说：“阿娘，我是问您身子怎么了，又咳又……”
李氏喘了喘气，说：还能怎么样，老毛病又犯了。看来，今天天气要变了。”
惠能说：“可是，我看阿娘好似比往常更难受似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氏叹了一口气，道：“唉，娘老了呗！人越老身子骨越差，老毛病也就越来越重了……”
惠能卷起衫袖 ，“阿娘，我来做早饭吧。”
李氏看着惠能拙手笨脚的样子，“咭咭”地笑了出了声， “能儿，阿娘越来越老了，你也越来越大了，该给阿娘找个帮手了。”
惠能当然明白李氏在说什么，但他装作不懂，说：“我不就是阿娘最好的帮手吗？母子连心，还有比儿子更能与阿娘心意相通的人么？”
李氏正色道：“你别东拉西扯了！你阿爹死得早，就给咱们卢家留下了你这么一条根，再耽误下去……”
惠能急忙打断李氏的话头，说：“阿娘，你就别操心啦。我们除了这间像样的房屋，就什么都无了，人家谁肯将闺女嫁给一个家无半分地，靠打柴为生的穷小子呢！”
“早几年，在合浦李老板家的时候，人家这么有钱有势也没嫌我们穷，还打算将小女李倩许配给你……你是不是嫌人家年龄太小，所以……”李氏回忆着说。
“阿娘，看你又说到哪里去了！”惠能又一次打断李氏的话。
“好、好、好……咱先不说李倩，那就说说月婵吧。” 李氏说到月婵，想起前段时间温猎户专门前来打探惠能的事，忍不住看了看惠能，问，“能儿，人家温猎户的女儿这么喜欢你，你却又借故推却……这又是为什么？”
惠能一本正经地看着李氏，反问道：“阿娘，我总不能帮了人家，就要娶人家的女儿吧？”
李氏伸手擦了擦浑浊的双眼，问：“那你在对待小兰的这件事上，也是这样想的了？”
正如李氏所问的一样，惠能听了以后，认真地说：“阿娘，我若与小兰订婚盟，于我义行当亏损。”李氏张了张口，惠能已接着又说，“如果就因为我救了小兰，她和她爹娘出于感恩而把小兰许配给他，那我救她不是成了另有所求了吗？”
“能儿，你怎会有如此想法呢？这是两码的事，小兰和她爹娘是真心喜欢你，我也真心喜欢小兰，有心想成全你们。” 李氏打断了惠能的话，如炬的眼神在惠能的脸上来回巡视了一遍，然后问，“我问你，你喜欢小兰吗？”
惠能说，“喜欢，我和娘一样，真心喜欢小兰。”
李氏笑着说，“这不就行了吗？！俗话讲‘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能儿，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就这样定了。”
“听阿娘的，男大当婚，等我长大后，就当婚。” 惠能安慰着李氏说。
……
吃过早饭，惠能拿起草枪、柴刀就要出门。
李氏出门看了看天，急忙拦住了惠能，说：“能儿，老天爷马上就要刮风下雨了，今天不要去打柴啦！”
惠能看看阴暗的天空，说：“阿娘，一大早，天色就这样，看来，上午可能有雨下，还会刮台风呢！”
“那你更不能去啦！山里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可能暴发山洪，太危险了！”李氏不无担心地说。
惠能却说：“越是这样的天气越好，我越要去。”
李氏生气了：“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想着好玩！”
“阿娘，您别担心，我是去山林里捡大风刮折的树木和被风吹落的柴呀！” 惠能说完，便拿着工具，出门向外走了。
惠能自从上山打柴以来，他无意中发现：山林中，树木新陈代谢，有许多树枝已经干枯。每当起大风的时候，它们便会被大风吹断落下来。这些柴在树上早已干透了，担着出山自然轻了许多，且捡拾起来又很省力，所以，每当雨过天晴，惠能便去捡这些柴。如果去得晚了，就被其他人捡去了。
惠能掌握了这个规律后，因此，他提前进山，先在山洞中避过风雨。风雨一过，他便可以用最短的时间进山林捡柴。
再说，今天惠能刚出进山，便开始刮起风来。
惠能迎着狂风连奔带跑，终于赶在暴雨来临之前钻进了上次那个他和道士、和尚避雨的山洞。
棋盘依旧在，物是人已非。水源山道长与胖和尚对弈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如今道长已驾鹤西去，而那个胖和尚也不知去向。惠能不禁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大风来得猛，去得也快，不一会儿，虽然仍有阵阵狂风吹来，暴雨却已经消停了。
惠能钻出山洞，来到山坳一片密林，他曾经在这里的参天大树上看见过许多枯枝，心中也早已锁定了这个目标。
果然不出所料，他刚刚走到山林的边上，便看到地上落下了很多干枯的树枝。
惠能心想：密林深处的枯枝可能会更多，于是，移步向密林深处走去。
但是，惠能赶到密林深处一看，这才发现，这里的情况与他的想象恰恰相反，枯枝依然好好地长在树上，极少被风吹断而掉落在地。
惠能暗自思忖：为何同是一片山林，不是密林的被风吹落的干柴这么多；而密林里被风吹落的干柴却不多呢？难道狂风仅仅掠过了密林的边缘，没有吹到密林深处？
这时，惠能发现密林里面的风真的比不是密林的要小得多。这…难道，是风停了么？惠能抬起头，看到最高的树梢依然在剧烈摇晃，发出疾风掠过的“呼呼”声。风，并没有停歇。是密树阻抗的作用，使密林里的风速骤降。林木越密，越靠近树林中央，风速越小，所以，树上的枯枝被吹落的越少。
惠能，在现实中，又发现了大自然的又一规律！
突然之间，惠能想到了这片山林正中央的那个静静的水潭。几乎与此同时，他心灵之中有一种火花似的光亮闪现出来。
惠能兴冲冲来到山林正中，站在水潭之畔。
这是一幅怎样奇妙而又独特的景象啊！风云在天上舒卷，幽潭在林中静处；天空辽阔，风起云涌，黑云如潮水奔腾，白云似浪花飞溅，或块或片，有高有低，大大小小，千差万别，浮云长，常常长，常长常消；碧潭幽幽，密林阻隔，无风吹临，水波不兴，平滑如镜，水镜虽小，却将整个天空纳入其中，倒影山川而无心，照现天象而无意，任你春秋交替，风云变幻，月落日升，或阴或晴，我自湛然不动，不动湛然。
——这景象，恰似人的心境。
一个人，如果在思想上建立起严密的戒律，外界的各种风潮便很难吹动他平静的心灵。一颗平静的心，是安详的心，是智慧的心，是美妙的心。因为它湛然不动，灵明不昧，将一切的存在全部都映示出来，所以能准确地观察到客观真理，也就能充分把握住事物的真谛，直探根源，契入内核，掌握本质，与自然发展的客观规律统一律动。心，在这种情况下，是直觉的、灵感的，所以格外神奇。
惠能曾经亲历过这样的心境。
其实，世界上每个人都经历过这样的心境。而今天，机缘巧合，惠能主动地意识到了它，体验到了它，认识到了它，把握住了它。
惠能退回到山林边缘，手脚利索地捡拾着风落柴，不一会儿，便捆了两大捆。他挑上肩，悠然拐上山间小路下山了。
雨后的山林，空气十分清新、宁静。宁静中带有几分野趣：有残存的雨水从高高的树叶上滑落，打在野芭蕉的阔叶上，发出“咚咚”的声音；有微风回旋于低矮的灌木丛中，吹得叶子“沙沙”作响……
惠能一颗聪敏而灵动的心，充分契入到大自然之中，感受、领略着那种妙不可言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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