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落雪6
话说钟时晴二十多年来还没怎么出过国，这次出门前特意做了不少准备，等她打包了一沓子行李之后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有些东西即便能过国内安检也未必能过国际海关……她还真不知道ar海关有什么要求。
最后出发那天，钟时晴只带了几套衣服、办公电脑和文件夹，一副出去开会的样子。
詹宇看到钟时晴的行李清单之后面露迟疑。
“怎么了？”钟时晴拿着科幻小说和眼镜盒从詹宇身旁走过。
“我们这次真不是去办公的。”詹宇思考自己平时是不是对钟时晴太过严厉了，搞得她走到哪里都想着工作。
“……”钟时晴沉默了一会，“其实是我只是不太清楚应该去玩什么。”
“嗯？”詹宇疑惑。
“我是家里蹲，平常不怎么出门，更不要说出去旅游了。”钟时晴表示自己是真的宅。
“ar是艺术之都，你可以去拍拍风景喝喝茶，找些好吃的。”詹宇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我没时间陪你出去的。”
“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的，老板你不用管我。”钟时晴五指并拢起誓。
“……”这女孩子有时候就傻乎乎的。
不同人坐飞机的习惯不一样，有人喜欢睡觉，有人喜欢看电影，钟时晴喜欢看小说。她尤其钟爱科幻小说，其实相比于去ar，她更想要去dm看看，那个国家距离ar不算很远，但那里出过很多上世纪知名科幻小说家，有机会去探访偶像故居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幻想过一圈之后钟时晴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继续读小说。
飞机降落后，rdann的接待人员已经把他们接去了下榻的酒店，安顿好行李之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詹宇跟她道别，说自己要去某个葡萄园探望朋友，直到rdann的大秀开始才会回来。
“……”钟时晴这才真切的反应过来，这次真的是出来玩的，老板都不管她。
可是老板都走了，她一个人待在ar似乎也不知道做什么，詹宇怕她无聊给她找了个导游，不过导游要明天才能上岗，她今天可以待在酒店里倒时差。
钟时晴并不想倒时差，这次租住的酒店是洛可可复古装潢，风格精致华美且轻盈，她只在书里看到过资料，这次租住的酒店亲身看到实物的确很震撼，涡卷形状的装饰，内饰纷繁复杂，不对称的图案……
“啊……”虽然更喜欢超现实主义的东西，但是看到这种穷极人类智慧打造的纷繁华丽的室内装潢还是不由让人心生感慨。ar似乎就是这样一个华丽且优雅的地方，适合发生一些旖旎而梦幻的故事。
钟时晴觉得颜净雪肯定会喜欢这里，她见过颜净雪的画，那人的画不同于现代派的简洁明了，他偏爱古典派，喜欢那些华美绚丽的色彩跟繁复精致的线条，你可以说他炫技，但不得不承认他的技法突出，美感卓越。
说起颜净雪，不知道她离开这几天颜净雪会不会把自己饿死……
打给颜净雪的电话拨出的时候，钟时晴甚至还没组织好应该说什么，说说自己已经到ar了，让他不用担心？笑话，他根本不会担心她好吧？他们两个关系有没有多亲近。可是直接挂断电话似乎也不好，毕竟都拨出去了……就说拨错了？
现实没有给钟时晴反应的时间，还没等她组织好语言电话那头就传来断线的女声通知。
好耶，这家伙居然没信号！省得她绞尽心思编理由了。钟时晴幸福的在床上打了两个滚，抱起靠枕玩卡牌游戏。毕竟所谓旅游，不过就是换个地方玩手机。
钟时晴觉得詹宇说的不错，来ar不去找点吃的就太可惜了。虽然是艺术之都，但ar的美食同样很出名，作为一个吃货的钟时晴来之前还特意做了攻略，然而她没料到这次出门定的酒店距离她那些攻略地点都太远。大半夜在异国他乡打车似乎不太安全，只能就近开盲盒了。
钟时晴从酒店出来之后顺着地图步行去了一公里外的一家海洋主题餐厅，毫无自觉的点了一堆菜，随着桌子上摆的餐盘日渐增多，钟时晴的脸色逐渐尴尬……她对ar餐馆的菜量预估有误，目测这些盘子她是吃不完的，也不知道ar有没有反食品浪费法……
颜净雪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颜净雪……”钟时晴声音恹恹的。
“你怎么了？”颜净雪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了，不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吗？”钟时晴觉得莫名其妙。
“是因为你先给我打了电话。”颜净雪那边有汽车鸣笛声。
“啊，我不小心拨错了。”钟时晴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决定简单寒暄一下，“我现在已经在吃晚饭了，你今天吃饭了吗？”
“你在哪里？”颜净雪问。
“在ar啊！”钟时晴记得自己应该跟他说过行程的。
“我问你在ar哪里。”颜净雪停顿了一下，“定位发我一下。”
“？？？”
钟时晴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种架势，十分钟之后，随着她点的最后一道菜成功上桌，颜净雪拉着行李箱走进了这家露天餐厅。
“你怎么来ar了？”钟时晴惊呼。
颜净雪穿着黑色貂绒外套衬的皮肤雪白，鸦青色长发殷红色的唇，像是从夜色里走出来的妖精。他把行李箱往椅子边边上一放，坐到钟时晴对面的座位上，拿起湿巾擦了擦手指，很不客气的对桌子上的一众海鲜下了手，“来看秀。”
“呃……”钟时晴眨了眨眼睛。
“为了你们老板的工作。”颜净雪飞快的扒着虾壳，吃掉一口虾肉后皱皱眉，“难吃。”
“初来乍到不晓得ar有什么吃的。”钟时晴解释，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你居然为了詹宇这么努力？你转性了？”她都快把颜净雪接了詹宇那份设计工作给忘了，毕竟颜净雪跟詹宇关系一般般的样子。
“哦。”颜净雪点了点头。
钟时晴捧着海鲜粥吃，转头问他：“对了，你对ar很熟悉吗？”
“还好。”颜净雪拆了个螃蟹。
“我以为你都不怎么出门的。”钟时晴好奇。
“我经常四处跑。”颜净雪看着她，“你才认识我多久？”
这倒是，她认识颜净雪撑死了就半年，到现在也没摸清颜净雪的底细，但是她对颜净雪真的这么好奇吗？钟时晴饭吃到一半突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吃饱了？”颜净雪看她。
“嗯。”她坐飞机没什么胃口，但是看颜净雪似乎胃口很好的样子，“你很饿吗？”
“因为要坐飞机。”颜净雪把螃蟹壳丢到一边去，继续对虾壳下手，“出门之前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有点饿。”
钟时晴把自己面前的盘子推到他那边，“那多吃点。”
颜净雪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
“饿坏了不好。”钟时晴一本正经。
颜净雪低头乖乖继续解决食物。
钟时晴发现自己对颜净雪饭量的认知也有一定错误，她以为这家伙吃的少，平常就跟她吃的差不多，结果整张桌子的餐点都要解决了，一时有些惊讶，“你的胃是海绵吗？不会吃撑吧？”
“有一点。”颜净雪拿着帕子擦手，随意的回她的话，“走吧。”
“走哪？”
“回酒店。”颜净雪像看傻子一样看她。
“……你跟我们住一家酒店？”钟时晴问。
“不可以吗？”颜净雪反问。
不是不可以，是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奇怪……在回去的路上他们一路无言，钟时晴看着颜净雪那个小小的行李箱，“不过你居然会突然来ar……”
“有什么问题吗？詹宇要我来做那套设计，但我好多年没碰这些东西了，全当过来做复健。”颜净雪说。
钟时晴仰头看着他，“你真的搞过设计？”
颜净雪不语。
“我一直以为你是画画的……”钟时晴觉得气氛突然有些沉闷，颜净雪似乎并不太想讨论这个问题，这个时候应该转移话题的，起码应该把话题从他为什么不做设计这件事情上转走。
颜净雪依旧没有发言。
“如果你要做设计的话，有可能给我做条裙子吗？。”钟时晴想了想问他。
原本走在钟时晴前面半步的颜净雪动作顿了顿，“裙子？”
“嗯。”钟时晴点点头。
“想要什么样的？”颜净雪问。
钟时晴被他好说话的态度惊讶到了，她没想到颜净雪这么干脆，不过同样的状态她似乎在上次想要参观他的画作时也感受到了，说不定下一秒这家伙就会跟上次一样把她撵出去，“我不怎么挑。”
“你只是想我给你做条裙子？”颜净雪问。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会做出什么样的裙子。”钟时晴答道，她已经可以看到酒店的大门了，跟颜净雪交谈耗费心力，她觉得还是回酒店玩手机睡觉比较安逸。
颜净雪也看到了酒店光辉璀璨的门，“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不做设计了？”
钟时晴闻言回头，发现她已经走到了光线明亮的地方，而颜净雪依旧在一片阴影里面，“是有一点。”
“我会画画，因为我父亲是个画家。”颜净雪看着她的眼睛说，“会做设计，因为我母亲是个设计师。”
钟时晴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一些称得上禁忌的东西。
“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颜净雪从阴影里走出来，“他们在十年前去世了，所以我既不好好画画了，也不做设计了。但是已经过去十年了，他们觉得我应该走出来了，詹宇似乎在努力给我做脱敏治疗，你觉得呢？”
“我觉得……”钟时晴觉得这个话题有点为难，颜净雪是个心思敏感的人，现在突然跟她说这些可能是因为ar的夜色过于温柔，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的交流让他卸下心防，但是她真的不是一个情商特别高的人，她直的很，相比于说些什么开导别人，她更习惯做一些实际的事情，比如给他做顿饭，或者帮他收拾下房子什么的，哪怕是工作上少给他找点事情。但是她看着他的眼睛里的那片阴霾，陡然有种心疼的感觉，然后道，“我觉得不管是什么事情，你喜欢的比较重要。”
“我喜欢？”颜净雪似乎觉得她答非所问。
“詹宇给你的工作，你父母的意志，所有的一切都抵不过你自己喜欢的东西。”钟时晴想了想，“你会画画，会做设计，会很多东西，但是相比于为了摆脱过去的阴影而去做各一些事情，或者回避某些事……选择用自己喜欢的东西去填补剩下的人生才比较重要。”
“那如果没有什么是我喜欢的呢？”颜净雪问她。
“那就慢慢找。”钟时晴觉得颜净雪多少有些厌世情绪，“梦想啊愿望啊什么的，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你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找。”
颜净雪笑了笑，“有道理。”
钟时晴看他流利的用外语跟前台服务人员交流订房，然后拎着行李跟她一起上楼，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地方有问题。
“你跟我住同一层吗？”钟时晴问。
“嗯。”颜净雪瞥了她一眼，“酒店这层有中央花园，是几个世纪前的建筑风格了，我想看看。”
听上去似乎合情合理，但钟时晴总有种奇怪的错觉，似乎她没有自作多情的话，颜净雪像是一路追逐她而来的。
第二天，詹宇给钟时晴找的导游小姐上岗到位了。对方是在ar的留学生，年纪不大，性格开朗，能说会道，见到钟时晴之后就一个劲儿的夸她漂亮，还给她讲各种奇闻异事，钟时晴听的津津有味。
但正准备出门的时候，钟时晴看到了在中央花园的颜净雪。酒店中央花园不光有着几个世纪前的雕梁画栋，还有颜色各异的新鲜花束，颜净雪今天换了月白色衬衣配咖色长裤跟同色系的风衣外套，面容精致，气质娴淡，手上还拿着速写本。在绚丽奢靡的花园前，这个人干净的一塌糊涂。
“颜净雪，早安。”钟时晴给他打招呼。
“早。”颜净雪捧着速写本坐在长椅上，听到她的声音后合上本子，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做什么去？”
“出去玩。”钟时晴笑着。
“去哪里？”颜净雪很好脾气的继续问。
钟时晴一时卡了壳，转头问身边的女孩子，“对了lucy，我们去哪里来着？”
“上午参观中心广场，中午去liupiss餐厅吃饭，下午去国家博物馆。”lucy被颜净雪的颜值惊到了，声音都小了一号，说话时视线飘移不敢正眼瞧他。
“哦。”颜净雪对她们摆了摆手，“再见。”
“拜拜。”钟时晴跟颜净雪道别，扭头拉着lucy离开了酒店。
“我的天哪！”lucy上车之后拉着钟时晴的手，“那是什么人？明星吗？还是你们rdann的模特？姐姐我能找你要照片吗？居然还有这等美人在人间……”
“是同事。”钟时晴笑的有些尴尬，“你不要被他的脸骗了，他脾气很差，也很凶，能把人说哭。”
lucy点点头，“我懂，美人都这样。”
“？？？”钟时晴不知道这孩子经历了什么，但轻咳了一声说，“不过他本质上是个好人，我第一次来ar，可能是怕我走丢了，问问行程。”
lucy“哦”了一声，轻轻叹了口气，“长得好看，脾气差，性格敏感，神仙人设！”
“你知道他性格敏感？”钟时晴惊异于lucy的敏锐。
“你看他的动作了没。”lucy说。
“什么动作？”钟时晴问。
“他在跟我们说话之前都会把自己的本子扣上，然后再跟你讲话。”lucy比划着，“这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隔绝别人对他的窥探。”
“你好懂哦！”钟时晴感叹。
lucy一脸自豪，“我可是很厉害的，你第一次来ar找我做导游是找对人了。ar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今天带你去探店！”
“等等，我们的旅行计划不是中心广场、liupiss餐厅跟博物馆吗？”钟时晴一把抓住她放飞的手。
“那些是必要任务，我们还有选做任务。”lucy一本正经的解释，“比如去中心广场的路上我们可以去逛时装屋，参观完博物馆之后可以去酒吧。”
“……”
lucy若有所思的看着钟时晴，“你不会是准备打完这几个景点的卡就直接回酒店吧？”
对不起我就是个家里蹲，没什么远大的志向，也不知道出门应该去哪里玩。钟时晴暗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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