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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暗涌(3)


  “七弟离宫已经多少天了?”
  高台上,已近而立之年的男子慢慢地敲打着手中的折扇,他眺望着远处青色的山峦,有些疲倦地打了一个哈欠,高深的眉眼中闪动着阴狠狡黠的光芒。幕帘后,两旁垂首的宫娥太监们强忍着睡意,一排接着一排,依次跪倒在他的身后,小心地服侍着。每个人的脸上却都带着仓惶之色,紧张的气氛无声地在人群中蔓延,宛如一把看不见的利剑,悬在每个人的头顶上
  幕帘后,只有依稀的光线在台上的暖阁里浮动,这样一个地方,好似永远都不会有真正的阳光照射进来,男子看着淡薄的金光,有些厌恶地皱起眉头来——竟然把这样一处地方许给了自己,父皇的偏爱未免太过。
  两人在幕后轻声低语,似乎怕是惊扰到此刻静谧的气氛。
  “回殿下,已经一个月了。”身后的密探低声回复,他单膝下跪,一字一句地向着高台上的男子如实禀告,“七皇子这次出宫的目是龙隐山庄。”
  “龙隐山庄?”背过身去的男子忽然转了过来,素来刚毅的脸上露出微微诧异的表情,然而,很快,他似乎想通了什么一样,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也难怪,龙隐山庄出了那么大的事,作为那山庄的‘主子’自然是要过去查探一番了。说来也奇怪,那穷乡僻壤之地居然也会闹什么‘瘟疫’,整个净月山城都变成了坟场。”
  话音一落,探子的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虽然早就已经听惯了那些古往今来手足相残之事,几位皇子只见的争斗也随着时间的推进变得更加激烈,但是,这一次却是以整个净月山城的性命作为代价。
  那么多的人,都在一夜之间,沦为了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
  “要怪只怪老天不垂怜,仅有父皇的宠爱有什么用,在朝中没有母族的支撑,不照样孤掌难鸣么?”大皇子冷笑,他转动着手里的酒杯,看着杯中流荡的琥珀色美酒,对着身后的探子低声询问,“派出去的杀手呢?有回信了么?”
  “罗刹堂的人都死了。”探子的目光蓦然闪烁了一下,那双素来没哟哟情绪的眼睛里忽然流露出恐惧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连音调都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我就知道会是如此。七弟武功盖世,就连师父都对他夸赞有加,就凭罗刹堂的那几个人,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对手。”大皇子不禁莞尔,慢慢地将杯中的酒饮尽。
  “不,这次罗刹堂派去的人死伤惨重,听活着的人回来说是因为七皇子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大皇子霍然一惊,直接将探子从地上提了起来,额角青筋暴起,然后一掌将对方狠狠地打飞出去,“该死,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为什么没有早日禀告。”
  “属下,属下失职。”被一掌打飞的探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地爬到大皇子的脚边,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只因派去的兄弟们都死了,所以消息才会回来的慢些。七皇子身边的那个人女人、那个女人好生厉害,她与七殿下联手,竟然我们派去的人全部歼灭。”
  “全部歼灭?”大皇子看着手里的空杯,眼神开始变得难以捉摸起来,他下意识喃喃,似乎也不敢相信一向消息灵通的自己,竟然不知何时江湖上出现了这等厉害的人物。
  “通知罗刹堂那边的人,全部杀光,一个都不要留。若要等他到了龙隐山庄与那帮人汇合,又会多出许多事端。”良久,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定似的,将酒杯啪地一声放在了桌上,眼力有狠毒的笑意浮动,“什么蓬莱岛,什么星宿宗,但真以为有他们撑腰我就动不了你了么,阿琤。”
  “那么,五皇子那边——”
  “先不要管那个草包的死活。他们打起来才好,我的弟弟们都死光了,皇位才会是我的。”他淡淡说着,抚摸着边沿的手指蓦然一顿,突然加重了语气,眼里爆发出的狠劲和恶毒令身旁的密探都不禁一惊。
  “退下吧,我累了。”大皇子疲倦地摆了摆手,在宫女们的搀扶下慢慢走下高楼去。
  “滚,都给我滚出去!”才刚一进门,赵越瑄便蓦然发怒,将身旁的侧妃猛地推开,来不得反应的侧妃被狠狠推了出去,一头撞在了门槛上,满头的珠翠应声而碎,血直接从额头上的伤口渗下,才一转眼,就变得狼狈不堪
  锦澜嫁过来才不到两个月,却对自己丈夫的脾性也早有耳闻,她知道他性情阴晴不定,曾经因为一个宫女不小心失手打碎了他寝宫的琉璃瓶,他便勃然大怒,命人将她拖出宫外,活活打死。
  他发了疯似的,将桌上的茶杯器具一掌掀飞,整张书桌直接摔得四分五裂,而锦澜只是跪在那里,静静地候着,就像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突然发怒时一样,就连眉眼间的表情都是如此恭敬、温顺。
  “滚,你也给我滚。”那只手霍然指向了跪在门前的女子,赵越瑄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推搡着,命她离开。
  锦澜身子从小便十分孱弱,她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到在门后,那些在门外伺候着的宫女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将她扶起来。
  然而,那个平日里总是尖酸刻薄的女子只是任凭对方辱骂着,没说一个字,等里面的人终于骂累了,她才慢慢走进去,将额头上的血迹擦干。
  “王爷,该用药了。”她静静地从侍女手中接过药盏,递给他,轻声道:“慢点喝,小心烫。”
  床榻上的男子垂着头,他的右手因为数道伤口而鲜血淋漓,一颗一颗的血珠从指尖缓缓低落,他看着那摊血莫名地出神,忽然间,嘴角就浮现出一个惨淡的微笑。
  “我不喝,你拿走吧。”许是有些累了,赵越瑄将头靠在床榻边上,苍白的脸色有着病态般地红潮,他咳嗽着,看向锦兰的眼神有些厌恶起来,“就算喝到死,我的病也不会好的。”
  这句话令那张涂满了胭脂水粉的脸上唰地一下,颜色尽失。
  她站在那里,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然而,不知为何自己却有这样的勇气与自己素来喜怒无常的丈夫“对峙”,她没有向后退开一步,而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逐渐平息了心里的委屈和愤怒,仿佛多年以来所忍受的嘲讽和白眼都在那一瞬间宣泄而出。
  没有人知道,这个看似健康正常的男人,其实是一个病人。多年来的顽疾久治不愈,令他在储君之争中备受争议,那些曾经支持他的朝中大臣们全都倒戈相向,继而将目光投放到了其他健康皇子的身上。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才让他原本就不算开朗的性格变得更加孤僻起来。
  “过来。”塌上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对眼前的女子招了招手,新纳的妃子走了过来,慢慢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然后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这里的东西还有很多,你要是全砸光了,我在向内务府讨要便是。”她听着他逐渐平静下来的呼吸声,微微笑了起来,“你看着药也熬了许久,不喝岂不糟蹋了。你要是嫌苦,我这里还有糖备着。”
  “不喝了。你拿走吧。”赵越瑄只是抬头稍稍看了一眼,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我这病是好不了的。我喝了几十年,还不明白这个道理?无非自欺欺人罢了。”
  锦澜将药端起来,放在嘴边慢慢吹凉,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亮起来,“你知道吗?前些日里我碰到了懿贵妃,她非常担心你的身体,托我好生照顾。这个世上那有母亲不会心疼自己孩子的,我爹以前对我虽然严厉,但是我嫁给你的时候,他可是哭了一个晚上。”
  她说着说着,搅动着汤药的手忽然不动了,赵越瑄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静静地看着他,他的五官非常俊秀,有一种较好如女子的感觉,却也给他的气质平添了一丝病态。而唯独那双眼却透露着令人不敢侵犯的威严,让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凌厉。
  “头上的伤口,还疼么?要不要去让人去请御医过来。”她淡淡说着,却感觉有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额角,指腹在伤口上摩挲着,或许是因为还发着烧的缘故,他指腹上的温度滚烫的惊人。
  赵越瑄看着她额头上还尚未干涸的血迹,眼里忽然浮现出惨痛的表情,他动了动嘴角,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不疼,我待会儿叫下人替我包扎一下就好了。药我已经吹凉了,你快喝了吧。”
  那一盏药递来,飘着他从小就熟识的苦味——那是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的味道,就算是死,他也会带着这具常年缠绵于病榻的身体躺倒棺材里去,那种苦仿佛纠缠着他的五脏六腑,直接蜿蜒到他的血肉里。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底,是有多羡慕那个从小就在外生长的弟弟,那个少年有着与他截然不同的气质与脾性,宛如蓬勃生长的野草,那样强悍而令人无法忽略的生命力,是他从出生的一开始就不具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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