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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暗涌(2)


  那便是离国圣上的第五子?春桃那一声惊呼还尚未破喉,便立刻住了嘴。因为她感到捏住自己下颚的手瞬间加重了力道,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故意看着她痛苦。她闭上了眼睛,害怕一个不小心便会招来杀生之祸。
  “长得倒是不错,可惜,就是瘦了点。那些人真是瞎了眼,连这种黄毛丫头也敢招进宫里来。”不胜酒力的男子低声喃喃,他的脸上浮现出玩味般地冷笑,一抬手,石桌上的酒杯应声跳入他的手中,酒杯中香气扑鼻,想来那应该是离国上好的“国酒”冷香醉。
  “喝下去。”赵越瑄冷冷道,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春桃战战兢兢地接过杯子,将被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一股辛辣的酒气顺着舌尖泼下,喉咙里仿佛有烈火在烧,她一杯酒下肚,眼泪就不自禁地流了出来。
  “你,把这整壶酒都喝完。”桌上的那一壶酒啪地一声落到了春桃的面前,新进宫的小婢女哪里见过这场面,早已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跪下,伸手端起酒壶,直接往嘴里倒去。
  那般浓烈醇厚的酒味似乎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烧穿了一样。春桃喝的很急,里面的白酒顺着壶口流进了她的领口,将身上的衣服淋漓尽湿。恐惧和焦虑宛如绳索勒紧了她的脖子,令她喘不过气,只有十四岁的小宫女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女人就是麻烦,请你喝酒还哭哭啼啼。还不赶快给我滚。”看着眼前已经空了的酒壶,赵越瑄脸上最后一丝幸灾乐祸般地表情消失了,愤怒逐渐在他眼底蔓延,他有些厌恶地看了春桃一眼,抱着新纳的宠妃大步离去。
  “春桃,你没事吧,快起来。”看到长亭里的男子终于扫兴离开,碧螺才从身后匆匆赶来,一把抱住了春桃,将她慢慢地从地上扶起。
  “姐姐,我刚才是不是差一点就要被活活打死了?”春桃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只是呆呆地望着面前的酒壶,脸色苍白地问。
  “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你来。”然而,碧螺却只是将脸撇开,若有所思地喃喃,“五皇子今日这么做,不是为了对付你,而是因为七皇子。”
  “七皇子?怎么会?我与七皇子素未谋面,五皇子为什么要对我下手?”春桃一愣,神色愈发紧张起来,眼里满是不安惶恐。
  “因为他看到你和我在一起,也无意中将你划为了七皇子的人。五皇子知道他的那个弟弟是最得圣宠的一个,而宫里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七皇子的贴身侍女,动了我就无异于打了七皇子的脸。但你不同,你刚进宫,没有靠山,又不曾与七皇子有过接触。”碧螺拉着春桃慢慢走出长亭,她的声音在吹来的吹风渐渐冷却,心里的那根弦却越搅越紧——
  几位皇子明争暗斗,面和心不和,这早已是宫里宫外人尽皆知的事情,除去几位年纪尚幼的几位,其中也不乏酒囊饭袋之徒。离国国君到现在都未立太子,所有有希望能够继承皇位的几位王爷都对此虎视眈眈。大皇子的生母乃是当今皇后,而五皇子的母妃又在众多嫔妃里最得圣上欢心,唯独七皇子势单力薄。
  ——但是,他却也是所有皇子中最为聪明的一个,与其他从小生活在皇室里的孩子不同,七皇子的母亲是来自于沧海蓬莱岛的一名女弟子。母亲去世以后,他便顺从了蓬莱掌门的意志去往沧海学艺。待到艺成归来后,他已经十五岁,眉宇间渐渐有了男子的气概。
  她忽然想起自己刚入宫的那一年春天,也是同现在一样飘着细雨,那个从沧海学艺归来的少年就在港口的船头上对着面前迎接的众人用力地挥手,他跳下船头,亲切地与每一个人拥抱。
  那天,她本来是被留在后厨打扫卫生的,不知为何,偏偏被嬷嬷叫了过去,站在码头雀跃欢呼的少年是如此的飞扬而得意,与那些身处宫中,看惯了尔虞我诈的贵族们截然不同,他的眼睛里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恶意和欲望,笑容明亮的犹如大雨过后的天空。
  他身上的朝气是如此鲜活而蓬勃,就宛如一束光。
  “嬷嬷,一个碗而已,不要责罚她。”或许是无意中路过后厨时,听到里面的响动,那个少年推门而入,直接拉住了嬷嬷即将落下的手,“她还这么小,有什么不懂的,慢慢教她就是了。”
  他的语气平静而温柔,眉宇间却已经有了厌恶,“要是嬷嬷不喜欢她,那我就像母妃要了这个人。”
  他忽然间伸出手,直接拉开她的袖子,女孩纤细的手臂上到处是伤,一片青紫,新的伤口和旧的交叠在一起,看的他也不禁吃了一惊。
  “被打成这样也不说。”那一日,她正擦洗着仙水阁的台阶,突然听到身后的叹息,一转身就看见不远处的石阶上立着一个人。
  “七殿下。”虽然知道这位皇子与其他皇子的不同,不喜讲究这些繁文缛节,然而,为了表感谢,她依旧对着他俯身叩拜。
  “你知道吗?小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也总是被其他的皇兄们欺负。”他慢慢走了过来,然后在她身边停下,自嘲般地笑了起来,“我的出生与其他兄长们的不同,所以,我才不顾父皇的阻拦,千里迢迢去往蓬莱学习武艺。母族已经低人一等,难道连武功和才智都要输给他们么?”
  他的声音不惊风尘却锋利入骨,如同一把剑,无声地刺去。
  她呆呆地抬起头来,望着他,突然间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碧螺,你要记住,每个人都没有权力去选择自己的出身,所以才要不顾一切地抓住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任何机会。哪怕到了最后一刻,也不要轻易放手。”
  她跪在那里,注视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那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从那以后,她被调往他居住的府邸随身伺候,虽然是贴身宫女,然而,每能够见到他的机会却屈指可数,他平日里是话语极少的人,生活简单而安静。她时常会在打扫完之后偷偷地向着不远处的阁楼上投去一瞥,有的时候只有屏风后的那一副山水图与她遥遥相望,她的心里就有些莫名地失落。
  她知道他是一个极有野心与抱负的男子,他心里的筹谋与算计远远比其他人所猜测的更为广阔和汹涌。
  慢慢地,他离宫的次数逐渐多了起来,有时常会在宫外呆上一两个月,那时,储君之争已开始有了苗头。
  各方势力都在为立备太子之事推波助澜,朝中各方大臣都在暗中拉帮结派,以好扶植自己拥护的皇子继位。所有人都在为此抢破了脑袋,而她只是每日做完分内事之后,便会在厨房里给他温一壶茶,然后会在他归来时给他砌满。
  她所能为他做的,不过也只是在他归来的夜里用那一壶茶水,将冰冷的噩梦驱散。
  雨已经停了,整个天空都透露着一股奇异的蓝,碧螺抬起头,望向皇城上方的天空,似乎看到极其遥远的地方——身后的春桃已经缓过神来,不知道又在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今年的春露有一定会开的格外的好吧,不知那个已经身处千里之外的人是否也会想念?他不知道,每年的春季,她总会收一束春露放在他的床头,然而,那个人总是行事匆匆,很少在宫内留宿,多半也是在划分的封地内与其余的幕僚、属下共度。他从不曾留意过,自己的床头上开出了新叶的嫩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习惯,她素来波澜不惊的内心也有了这样微弱的渴望,但是,那个人的目光却从未在她身上有过片刻的停留——他们真正的交集只属于他无意从后厨走过的那一瞬。
  如今,他孤身在外,不知又会身处何等险境,不知他是否会知道在离国皇宫的深处,也有一个人也曾偷偷期盼着,等待他的归来。
  不管这场诸王之争的结果会走向如何,她都会用自己的方式,竭力全力,守护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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