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烛光
送仙典仪，这个璃月从魔神战争时期就流传下来的古老仪式，我倒是兴致盎然得很。
只是我们一行人来得并不算早，正儿八经的送仙典仪似乎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我与空削尖了脑袋往前凑，也看不出什么道道来。
“唔，秀秀。”空忽地扯了扯我的手臂，“有一句话，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了……那个，你和钟离先生，呃，似乎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啊……算吧，虽然我当初认识钟离时，他还不长这个样子。”我扭头望向空，“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空挠了挠脑袋：“啊，其实没什么事，就是那天在北国银行突然知道了钟离先生的身份被吓了一大跳，想着秀秀你似乎与钟离先生很是熟悉，应该早就知道了吧……就想着问问看。”
“嗯？”我有些疑惑，“钟离的什么身份？不是普通的往生堂客卿，与摩拉克斯有关系是吗？我早就知道的呀。”
他是摩拉克斯的小弟嘛，似乎还和璃月七星抢饭碗来着。
空好似舒了一口气，“秀秀你知道就好，我就怕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呢。”
我啧啧两声，“空你不行啊，察言观色好好练哦。”
“——正如方才所言，帝君魂归高天，是‘契约’的断绝，也是一个时代的终结。”
送仙典仪已行至末尾，见璃月七星发话了，我们这头的闲聊也不得不停了下来，我的视线投向了仪式场地的正中心，为首的正是凝光，一侧是我曾见过的甘雨，另外一个看起来雷厉风行，面容姣好的少女我没见过，但想来，应是璃月七星之一。
凝光沉重地深呼一口气，走上前一步，徐徐开口道：“璃月人曾经是幸福的，在幸福中忘记了时光的冷酷。”
“但在梦醒之后，人就学会了诀别。新的契约已然建立，你们——会祝福下一个时代吗？”
没有人说话，送仙典仪的会场陷入了一片沉重的默然之中。
但我想，答案如何，在众人心中应是毋庸置疑的吧。
接下来便再没什么特殊的了，除了那位原来名唤刻晴的玉衡星与空搭了个话，空果然不出我所料，整个人将四大皆空的光辉发扬光大，只请求在璃月港内贴些他妹妹的寻人启事。
这件事我知道，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暗暗记住他妹妹的身形样貌，空帮了我不少，只希望我将来有机会能帮上空的忙才是。
再之后，璃月七星依次退场，这场岩王帝君的送仙典仪似乎也在名义上落下帷幕，我抄着一双手臂立在渐渐散去的人群之中，正想着怎么和凝光搭上话，那头就有一个穿着考究，身形高挑的侍女靠近我，悄声说道：“凝光大人有请，还请林姑娘入阁一叙。”
……好吧，该来的总会来，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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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设想过很多见到凝光之后情况，但左右无非是我的身份所带来的麻烦。
还是那句话，在一个无神之地，没有契约能制约于我，那我这个在理论上能以一己之力毁掉整个璃月港的不确定因素在地盘上蹦跶，换谁谁能放心？
我想过我会被质问，被审查，被怀疑，唯独没有料想过凝光见到我的下一瞬，会低头向我行礼——
“林姑娘，我代表璃月七星，代表璃月港千千万万尚不知实情的普通民众，感谢你的牺牲与作为。”
这一下倒把我给整蒙了，赶紧将凝光扶了起来，这我哪受得住啊。
“您客气了，这一礼我可受不得。老实说，我心里也门清儿，那一战，我的力量比起奥赛尔而言，确实是在妄图以一己之力螳臂挡车，帮上的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忙而已，幸而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凝光点点头，“若抛开所有感性因素，确实如此。”
“但我却不能无视林姑娘你的决心，你并非璃月人，虽与帝君有旧，却在并未正式签下任何守卫璃月这个‘契约’的情况下，依旧抱着牺牲自我的准备前去对抗旋涡之魔神，璃月港也因为林姑娘你及时出手避免了进一步的损失与人员伤亡，这份心意，在我看来是比契约更为贵重的宝物。”
“相比之下，只是舍弃了一个随时可以重建的身外之物，便深受他人赞誉的我，才是受之有愧。”
凝光说着，又再次含着笑意，深深向我点了点头：“所以，请允许我向林姑娘表示最真挚的感谢。如果没有林姑娘出手相助，想要达到如今的局面，恐怕璃月港还需要付出更多。”
“原本，应该向民众说明林姑娘你的事迹……”凝光有些犹豫，继而看着我的双眼，歉意地笑了笑，“但想到林姑娘你的身份尚还不便对民众公开，这便耽误了下来。”
“啊……那真是太好了。”我舒了口气，“做一名普通群众也挺好的。”
“呵呵呵，看林姑娘的意思，是打算在璃月港的长住了？”凝光抿唇轻笑，矜贵而温和，“请放心，璃月七星并没有阻拦的想法，如果林姑娘你无处可去，我本人反而很期望你能留在璃月港内——璃月是个好地方，你会喜欢上这里的。”
“……”我有些犹豫，“我还以为……我留在璃月这件事，会很困难呢。”
老实说，在发生奥赛尔这件事之前，我是实打实想要跑路的，可差点死了一次，再醒过来，看着故友与往日别无二致地与我说话，谈笑，带着我就这么走在熟悉的街巷之中，抬眼便能看见我所熟知的商贩与行人——
我忽然觉得，离开，好像也并不是那么必要的事了。
“不避讳地说，一开始我确实如此打算。”凝光似乎看着我的耳饰沉吟一瞬，紧接着开口言道：“因为那时并不清楚林姑娘你的立场，但现在不一样了，既然已经确定了林姑娘你的决心，我们这些璃月港的实际掌权者，又为何要一再墨守成规呢？新的时代已经到来，我身为新时代的开拓者，是时候向前迈出一步才是。”
我愣了一瞬，垂眸思量，忽地松快地笑出声来，“今日一见，我总算知道为何摩拉克……呃，我的意思是岩王帝君，为何能放心将璃月交到你们的手上了，凝光大人，不论怎么说，今日是我林秀秀承您的恩情，日后但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如此……那就最好了。”凝光和颜悦色地浅浅笑了笑，一派温婉和气，却贵气逼人。
大事敲定，我与凝光便没有再闲聊下去，我择了个门外头的侍女进来禀告新指令的时机告辞了。
推开门，漫天星辉。
原来已经聊了那么久了啊，我懒懒伸了个懒腰。
凝光真的很聪明啊。
璃月港不会白白留下我，凝光需要我的力量，作为璃月的底牌，她没有一开始便将此事作为筹码挑明，而是先示我以诚，这份摆在明面上的坦诚，我没有办法拒绝。
所以我索性将我的底牌摆上面上，将我的筹码放在凝光手中。
不过说起来……我到底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留在璃月呢？
我抬步，走下一级级石阶，耳饰清脆的碰撞声在我耳畔乍响，夜晚微凉的长风掠过我深绿色的发尾。
今夜的月色很好，即便照明的烛火幽微，但我一抬眼，还是看见了正负手观池鱼的青年。
此刻凉风乍起，烛光摇曳，平静的水面泛起一圈浅浅的波纹，漫天的星光在映潋滟的水光之之间，揉碎又聚拢。
远方传来小贩不知名的叫卖声，朦胧而微弱，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恍若隔世。
钟离低垂着眼眸，负手而立。
发尾随风轻轻打了个卷，飘零的竹叶一如飞扬的蝶舞，缱绻又散漫地划过他从容而平静的面容。
钟离缓缓抬起琥珀般通透的双眸，惫懒而幽微，眼尾沾的赤橙惫都微微泛着绯色。
我看见他抬袖，朝我招了招手。
“秀秀，快来。”钟离他看着我，很轻很轻地，漫出点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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