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契约
气氛一下子变得焦灼起来。
诚然，我林秀秀委实不是个很会看气氛的人，但此刻焦灼的气氛，着实焦灼到了我。
“噗嗤——”我突然反应过来，忽地没忍住，一不留神笑出了声：“原来如此！”
我一下子就抓住了钟离的小尾巴，笑眯眯地绕道他身前，可劲儿把自己的脸往他眼前凑，“咱们可是签了契约的哦，还不乖乖叫姐姐？”
“……”钟离自方才起便低垂着眉眼默默品茶，看天看地看茶杯就是不看我，脸上的表情倒是平静得很，我懂，我简直太懂了，这不就是我管常的伎俩，用平静演示恐惧么？
我笑得极其嚣张，简直称得上张牙舞爪，非常欠打：“不会吧不会吧？身为摩拉克斯的小弟，不会不认摩拉克斯的契约吧？”
“自是认的。”钟离忽地抬起眸子，与我的目光撞了个满怀，我这下才发现，钟离的眼瞳什么时候变成重瞳了。
“你认就好。”我如一只使坏地狐狸一般，笑眯眯地弯起眉眼，能有机会占钟离便宜可不常有，可不得让我嚣张一下，“那你叫着吧，我估摸着，以我的年岁，还能受着。”
“在此之前，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钟离“啪”地一下放下茶杯，徐徐开口：“如果我没有记错，今日林姑娘是出现在了岩王帝君遇刺的请仙典仪现场吧？”
我心里一慌，就知道钟离这小兔崽子心眼多得跟莲藕似的，这么多年莫不是功力更见长，这下说不准可要吃亏了！
“我……我怎么可能刺杀摩拉克斯嘛……”我有点心虚。
“这可不能依林姑娘一家之言来判断。”钟离眼里漫着笑，好似打定了我无法反驳一般，又接着开口道：“当年林姑娘曾因被璃月港排斥而对摩拉克斯多有怨怼，立下豪言壮语，发誓有朝一日要与摩卡克斯一决高下，还让我来出谋划策，给点偷袭的好建议。”
钟离放下茶杯，抿唇一笑，反问道：“我没记错的话，是这样的吧，林姑娘？”
沉默，沉默是今夜的伦敦大桥。
虾仁猪心了啊。
“……你学坏了。”我痛心疾首，掩面而泣，“你都学会嘲笑人了，还嘲笑的是当年亲手把你拉扯大的救命恩人，身生姐姐，我宣布，钟离你没了！我现在就拔刀自刎，让你痛失亲人我跟你讲！以后你想我都没得见了！”
钟离好似深以为然般点了点头，面不改色地看着我，刻意压平的眉头显得严肃极了，不置可否地赞叹道：“所以林姑娘特意来璃月港玉京台寻仇了是吗？嗯，真是言出必行，敢作敢当，钟某拜服。”
“我没有！”我插腰，直起身子大声辩驳：“你不要乱讲！小心我搞你诽谤我跟你说！我分明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摩拉克斯他自己啪唧一下就从天上掉下来了！”
“有抑或没有，可不止林姑娘你一人说了算，只要璃月七星知晓林姑娘你有谋害摩拉克斯之心，这璃月港恐怕就留不得了。”
钟离说话跟唱大戏似的，忽悠得一套接一套，虽然理智告诉我肯定有哪里不对，但是……但是还真他娘的是这样啊！
“实在不行我还是跑路吧……”我讪讪，“前提是……你们摩拉克斯留下来的战力储备不会追着我满世界跑哦。”
“恐怕很难啊。”钟离琥珀一般灿金的眸子豁然看向我，缓缓叹气，简直倒霉的那个人就是他似的。
“如果只想着逃跑，我怕林姑娘你走不出璃月。”
？？？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不理解。
“照你的意思……”我糕点也没心情吃了，等于这是横竖都不给人活路是吧，“那我就等着找往生堂预定业务，好给你冲业绩咯？”
“怎会如此？唇亡齿寒，我怎会不知？”钟离铺垫了老半晌，这是终于进入正题了，“我可以帮林姑娘解决眼下的困境，但与之相对应的是……”
我明白了。
“你要作废原本的契约是吧？”敢情儿在这等着我呢！
“不。”钟离出乎我意料地，很快否决了我的提议：“原来的钟离，已经死在了你的眼前，不是吗？”
“而现在，我要与你重新签订一份契约。”
钟离琥珀色的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尤其认真、且一字一顿地开了口：
“一份……能让你顶着魔神的身份，也能放心在璃月生活下来的契约。”
诚然，钟离在我记忆里一惯是个极其认真的人，有些时候甚至到稍显刻板的地步，但我着实极少见到钟离以这样一副姿态与我对话，让我有些恍然。
“你……”我有些痛心，“摩拉克斯是不是对你不太好啊？实在不行，你跟着我跑路好了，好在我这些天还赚了些积蓄，养你一阵子应该不成问题。”
“嗯？”钟离似乎没料到话题居然会往这个方向发展，一双眉眼都瞪圆了些许，“何以见得？”
“都说璃月是‘契约’之都……普通的生意我就不说什么了，但如果是像我这样的危险分子……”我有些犹豫，“当年也是摩拉克斯祂来邀请我。”
“确实如此，不知有何不解之处？”钟离听了我的说法，好像更疑惑了。
“问题就在这里啊。”我直言不讳，“像这种签人的契约，一向都是摩拉克斯做甲方爸爸的，这摩拉克斯才刚刚殡天，你个打工仔就敢越俎代庖替整个璃月签我，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说出去好心的知道你这是在为摩拉克斯分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夺权，去做那岩神呢！”
钟离听罢，忽地愣住了，随后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起来，放肆大笑了好一会儿，才在我宛如看智障的眼神中缓缓停了下来。
“哈哈哈，这么多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对你而言却是浮生一瞬，岁月的变移倒是不曾在你身上留下痕迹。”钟离开怀笑道。
“什么意思？劳烦说点人话。”
钟离莞尔：“这么些年，旧友故去，世事早已变迁，物是人非，林姑娘反却与从前一般，丝毫没有变化，与你交谈，总是令我想起过去的日子，让我十分怀念——见笑了。”
我轻嗤一声，颇为不屑，“就这啊？既然那么怀念，那你以后就跟我在一起好啦，我陪你订棺材，或者你陪我赚摩拉，都可以啊。”
钟离不置可否地笑笑，弯了弯眉眼，“林姑娘……你和我不同，你正青春年少，这个世界对你而言是丰富而有无限选择的，实在不必为了过去那点微小的情谊，束缚自己。”
“这……”我微微皱眉，“有什么不一样？你不过比我多活了一段时间，无非见的东西多了些，能有什么不同？这些外来的知识沉淀，我只要苟得够久，也能活成一本行走典籍，反而是知己好友更珍贵啊，我在提瓦特认识的人不多，但你钟离绝对算一个，如果我在未来生活的日子里连你也不存在，那我存在于此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钟离擎着一双眉头沉思许久，终究暂时认可了我的想法，与之相对的，是我与钟离有关于“新契约”一事的敲定。
“不管林姑娘你怎样选择，有关于璃月港对你的误解必须要解开。”钟离几乎没有怎么思索，很快一锤定音，“就先从岩上茶室的通缉令开始好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景，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淦，这家伙为了不叫我“姐姐”，还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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