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撞破真相
上林苑的宴会结束就意味着要开始长达一个多月的江都大会了，周丰翼每天都忙进忙出，很少有时间能待在驿馆里。
但他还是会抽时间照顾李四月，这天回来只见李四月还是如往常一样坐在窗台边发呆，一副像傻子似的神情，不知思想神游去了何处。
“四月，你是不是病了，这段时间老是这样？”周丰翼坐到她身旁，手往她额头上探了去。
并没有发烧，李四月看着他，可眼神却分明是空洞的。她笑了：“我没事。”
十三年了，她再问那些事情又有何意义，如果回不去了，那就不要再去计较那些事了。她知道她亏欠周丰翼的，不想再亏欠他更多。
“要不我让宋......”
“不用了。”李四月知道他为自己着想，但她只想静静，“可能只是水土不服，我晕两天就好了。”
她语气平和得像个......死人。虽然周丰翼不想这样比喻，可给他的感觉就是这般。
李四月心里哀莫难当，当年那蜀国婚帖的误会，这些年的音讯难寻，她不知道要怪谁，也不知道怎么后悔这一场选择。只是心里很悲哀，悲哀到了极点。
葛一春觉得他家爷这段时间过得十分高兴，大概是因为见着老友有聊不完的话题，心境也开放了不少吧。这不，今天刚得了南平国使臣送给他的红樱长枪，他觉得这枪好，便急忙让葛一春送来给周丰翼。
若非顾应平自己庶务缠身脱不开去，想来他都要自己来送了。葛一春也跟着高兴，刚到南楚国使臣大院外面，周武迎上来：“一春兄来寻我们国公爷吗？”
主子相熟，这下属们自然也一来二往的相熟起来。
葛一春点头：“你们爷可在，我来送枪。”
“当然在，我进去通报。”
“不是吧，来了恁多回了，我们爷跟你们爷什么关系你还拎不清，你这一通报小心你们爷骂你，不如直接放我进去多好。”
周武一想葛一春说得也有理，便笑说：“爷在主院里。”
葛一春拿着枪进了院子一路朝着正院进去，本来要敲门的却见门虚掩着，他凑上去刚要伸手，便听里面传来一女子声音：“你天天那么繁忙不必顾及我的，我真的没事。”
周丰翼坐在她对面，笑道：“你是我夫人，我怎么能不顾及你。早知道宋青玉来陪你反而陪得不开心，我就不让她来了。”
“你怎么能怪青玉，她在公主府也难过，是我自己......”李四月显得有些神伤，但她怕周丰翼担心，又笑道，“哎呀，原没有什么。我昨天瞧我们院里原还有单独的小厨房，一会我给你熬碗银耳莲子汤来，消火去暑好不好。”
见她高兴起来周丰翼也才跟着笑了，他一把将她抱住：“好，那我可等着吃夫人的银耳莲子汤哦。”
说话间周丰翼扬起头来，正好看到大厅那虚掩的门扉，葛一春惊愕的神色落在他眼里，他也混身一僵，没由的把李四月抱得更紧。
“丰翼，你弄痛我了。”
葛一春转身走了，周丰翼一急忙放开了李四月，李四月瞧他神色慌张，问道：“怎么了？”
“没......”周丰翼站起身笑道，“只是突然想到还有些事要处理，四月我，我先......”
“你去忙吧，不必管我。”
周丰翼闪身追了出去，葛一春看见了。他知道葛一春全都看见了，葛一春转身就走是为了什么？不，周丰翼绝不能让顾应平知道，这是一个秘密，一个要永远保存起来的秘密，只有这样大家才能相安无事。
周丰翼一路追将出来，在花园的一处拐角截住了葛一春，葛一春一脸的火气走得也是急匆匆的，看见拦将上来的周丰翼，葛一春没好气的退了一步，不假辞色：“国公爷好。”
周丰翼微喘着气，他抓住葛一春的双肩，笑道：“一春......你，你刚才怎么走了呢，你看见什么了？”
葛一春肩头一动躲开了他讨好的双手，哼气道：“国公爷，你不必如此，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我都看见了，是，我不该不由通报就擅自进您的院；不该不敲门看你们夫妻恩爱，实在是我一个下人的错，你只管罚吧。”
“......”周丰翼脸色变了变，极是难看，他微咬着唇看着葛一春怒怨难辩的脸色。
见周丰翼一时无话，葛一春转头便要走，周丰翼忙拉住他：“一春，你跟随你家主子多年，对他性格比我了解，也知道这些年他过得并不舒畅，难得有了想安下心来的念头，你千万不要让他再受波动。”
葛一春听得这话一阵冷笑，他看向周丰翼，呵呵了两声：“国公爷，你也知道这些年他过得不好，他过得不好的原因你应该也心知肚明吧，你怎么能如此残忍？”
“......”周丰翼无话可回，他纵是残忍也不会后悔这样做的。
葛一春冷笑：“你一面跟他是兄弟情深；一面却抢他妻室，你知不知道李四月是他一生挚爱，没有她，我们爷就像行尸走肉一般活着。可你明知......明知道这些你还，还霸占着李四月不肯告诉他实情，十三年啊，十三年，你骗得他有多苦你知道吗，你根本不配做他兄弟。”
对，他不配，从决定要谋夺李四月开始他就知道他不配，所以他不反驳这些话。
“呵，你无话可说了是不是。”葛一春盯着他道，“我们爷什么好事好东西都想着你，人家送一杆长枪他都要急急给你送了来，可你呢？”葛一春将手中长枪扬了扬，很想挑在周翼身上，刺他几个大窟窿。
葛一春发泄了一通，转身便走了。
周丰翼拦住了他，葛一春怎么骂他他都可以不还嘴，可是他的立场不会变。
“一春，我知道应平这些年过得艰难。”周丰翼声音哽涩，他道，“可是，他也跟我说过，他说他觉得四月可能不在人世了，所以才会遍寻不获；他不能再如此消沉，回去后要重新接受他的妻子，他看开了，你明白吗，他好不容易想往前走了，你现在如果告诉他真相，你知道对他有多残忍吗？”
“是啊，原不用等这么多年，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该错过的，是你造成的这一切，你现在还好意思说残忍？”葛一春推开他，一脸怒气。
“是，我知道你说的都对，可是事实已经如此。四月与我是夫妻，而他与别人是夫妻，就算你告诉他真相除了让他再深陷痛苦无法自拔，一生放不下外，你觉得还能怎样？我不会把四月归还，而他的妻子想来也不愿意空等八年吧。”
“......”这一回换葛一春无语了，他比任何人都替顾应平着想，比任何人都想顾应平能过得好。顾应平说他愿意试着接受叶昭云的时候他高兴得快跳起来了，可是若如今真的真相倒翻，除了周丰翼所说的那一条，顾应平还能得到什么？
葛一春了解顾应平，知道真相，他必是不肯再接受叶昭云了，这一生就真的要如此葬送了。
葛一春忍不住低吼了一声，他替顾应平憋屈。
周丰翼知道葛一春退步了，他继续道：“你说得对，我不配做他的兄弟好友。所以知道真相后，他一定会失去我，但是也得不回四月了，他要失去的比现在更多更多。但若是他不知道呢，他最伤痛难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为不让他再痛一次，我们都得瞒着他，你必须站在我这一边。”
葛一春眼眶微红，不说顾应平知道一切会如何，光是他想着从前东川那些时光，想着顾应平与李四月那段相交，他也是心痛万分。
他将那柄红樱长枪扔给周丰翼，咬牙切齿道：“祝你们夫妻每天吵架，诸事不顺。”
他气冲冲的走了，周丰翼长松了一口气。可他心里后悔得要命，为什么要带李四月来江都大会；不不，应该怪自己为什么当初要告诉顾应平自己是这次江都大会的使臣之一。
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他现在除了拼命把李四月藏住外，别无他法。
......
吴越使臣的大院内，顾应平正坐在自己屋内的案桌前写着给吴越皇帝的奏信，见葛一春低垂着头自外面进来，他笑问道：“送过去了，他在干吗？”
葛一春瞧着那张笑脸，眼眶又有些湿润起来，他强撑起笑脸：“还不是跟你一样，忙着呢。”
“想来也是，大家都在忙着应对大会上的一些于自己不利的方针，还要给各自皇上汇报情况。”顾应平放下信，从抽屉里拿出一支银白色镶花的钗子来，他笑着问葛一春，“一春，你觉得这钗子可好看？”
“爷怎么想着买女人家的东西了？”葛一春问。
“我回来的路上瞧见的，看着觉得还不错，打算买了回去送给昭云，这些年她嫁给我什么都没得到，连一个礼物我也不曾给她买过呢。”
葛一春心里闷得慌，若是平时听他这样讲葛一春指不定多高兴，可今天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说：“千万不能告诉他真相，你看他都会给叶昭云买钗子，说明他真的放下了，要重新开始了，断不能这时候毁了一切。”
另一个说：“你跟随爷这么多年从未瞒过他什么，难道这次真要联合那个假仁假义的周丰翼欺骗自家爷，你良心何安，爷这些年的痛苦难道白受了吗？”
“一春，你怎么了？”顾应平拍了下他。
“爷，你觉得周丰翼是个好人吗？”他脱口问道。
－－－－－－题外话－－－－－－
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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