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战死
突然到来的喜悦总是让人措手不及，因小安怀孕李四月高兴极了，忙吩咐厨房做些她爱吃的食物来，又请张大夫过来请脉。
当然了，因为这件事李四月没少劝周丰翼，这次南唐犯边说不得要他亲自挂帅出征了，毕竟小安怀着孩子，怎好叫封檀丢下她不管。
周丰翼也是这个意思，可是周丰翼前脚踏出门后脚封檀便兴高采烈的来了国公府，他也是来报喜的，却是因皇上已下旨封了他为三军左前锋，随军出征，而主帅则是明王殿下。
皇上的意图已是十分清楚，他需要明王立功，这个主帅周丰翼断断是抢不得的了，可是圣旨已下，封檀前锋之位已定也断然更改不了，周丰翼也只好作罢了去宫中请缨的计划。
封檀得到消息急忙忙赶到兰芝院，小安彼时正因孕吐扶着墙角一通的作呕，李四月见封檀过来也不再拍小安的背，将位置让给了封檀，自己出去了。
封檀一脸心疼的抱住妻子，直道：“对不起，你怎么也不早告诉我这事，如今圣旨已下，我是一定要上前阵的了。”
小安经过了李四月一阵劝，也早不怪他了，握着他的手道：“我知道你最骄傲的就是披甲上阵了，自然也不可能拦着你，我只是害怕，怕你会受伤，怕你......”
“放心，我又不是头一回上阵了，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可我担心你会赶不及看到孩子出生啊。”小安道，“那多可惜啊，这可是我们的头一个孩子。”
封檀笑了，只道：“没关系，他是将门虎子，自然该自小懂事，就算没我这个爹在一旁守着，他也一定会乖的。而且我会尽全力早日打完仗回来看你和孩子。”
小安不舍的笑了笑，封檀又道：“如今你怀了孕不能再单独住在封府了，来往没个照应我也不放心，我会跟夫人商量让你搬回国公府来安胎，想来国公爷跟夫人都不会有意见的。”
其实这话在封檀还未到前李四月便说过了，她料想到封檀若执意上战场，小安说不得要过府来安胎，哪有将个孕妇独自扔在封府操持的。
周丰翼见李四月站在兰芝院外墙边欣赏那墙角的三角梅，他行将过去笑道：“你把地儿挪给他们夫妻话别了？”
李四月点头：“封檀这一走不知何时能归，小安偏偏这时候有了身子，少不得他们有的是话要交待对方，就让他们好好说会子话吧。”
“四月。”周丰翼握住她的手，笑道，“小安与封檀成亲才不过七八个月便有了身孕，而你我真正在一起已经两年多了，你还没有打算要孩子吗？”
其实李四月就猜到周丰翼必要因小安怀孕的事情牵扯到他们本身，她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可似乎越是往后，日子越长久，她越是避不开去。
她道：“丰翼，你不止一次问我这个话，我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你，今天我也想跟你说说。”
周丰翼点头，他们是该好好说说了。
她站正看着他，道：“我不想生孩子。”
周丰翼愣了一下，问：“为什么？”
“我......我害怕。”李四月避开他的眼神，语气略显生涩，“丰翼我这样讲你能懂吗？可能我比较自私吧，反正我不想怀孕生孩子，从前在万花楼曾见过一个女子因一次伺候客人没来得及喝避子汤后来便有了，她执意要生下这孩子，结果生产时生生痛了她五六天，偏偏孩子一落地她却一命归了西，自那以后我就很害怕这种事。”
周丰翼拥着她，温声道：“四月，你若不想要便不要吧，我也说过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便满足了，孩子并不多重要。”
李四月看着他：“可是，你老大不小了换了别的家庭只怕孩子都快十岁了，这是一辈子的事情，你当真不后悔吗？”
周丰翼摇头，道：“你知道什么对我最后悔吗？若是你不在我身边，那才最让人懊悔。”
李四月看着他满眼缱绻温和的笑意，她也笑了，她说：“虽然这样讲，可孩子终究是一种传承一种幸福，丰翼，不如你还是纳房妾吧，找一个身体健康，好生养......”
“四月。”周丰翼打断她的话，“我们不说孩子的事了，以后都不说了，好吗。”
其实话题到这里结束就好了，周丰翼不明白为什么李四月要加最后那一句，给他纳妾？！呵，在她心里始终不曾真正在意他的去留，所以才会觉得他身边有多少女人都无所谓吗？！
看出他有些不舒服，李四月也住了口，正好这时封檀扶着小安出来，显得一脸的小心翼翼，周丰翼便迎上去说留二人在府上吃午饭。
十天后，明王带着大军出发了，周丰翼难得的做了一回清闲将军，倒是常常带着李四月去骑马射猎，日子过得很是潇洒随意。
......
楚唐交战，又是烽火连天。此间，南方十国中其他诸国也频有战事发生，即便难得国内休战的国家，内乱也未曾止歇。
就拿吴越来讲，文穆王钱元瓘死后，忠献王钱佐继位，不过钱佐仅做了七年皇帝便一命呜呼了，随之在公元九百四十七年忠逊王钱倧继位，这期间吴越国的内忧外患并不少，不断的战事并不仅止于战场之上，政场之上也一样腥风血雨。
然则钱倧只当了一年皇帝，公元九百四十八年忠懿王钱俶继位，他倒是当了三十年皇帝，而他也是吴越最后一位帝王，当然了这是后话。
......
说回这一年，也正是这次南楚与南唐交战之际，这年的九月初战报自硝烟滚滚的前线递回京都——南楚吃了个大败仗，因明王的指挥失利封檀所带大军遭遇南唐围攻，而且谢成逸突然出现在南唐的军队中，在这次围攻中射杀了南楚大将封檀。
周丰翼在书房把今日早朝接到的战报给李四月一说，李四月整个人都颤抖着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的看向周丰翼：“你说封，封檀他......”
周丰翼一样难受，他自来到南楚入军以来封檀便一路跟随着他，每一次征战他们无不是并肩作战，这一次虽则换了明王带军，但封檀是老将，周丰翼也不曾想竟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他坐在对窗阳光的阴影之内，垂着头默然无语。
李四月紧了紧手：“怎么会这样......”
“明王以前从未带过兵上过战场，有所失利是再所难免。”
“可封檀......”李四月声音微尖，她想说他再也回不来了，可是看周丰翼的眼神，皇上虽然大怒这次失利却并无责怪明王之心。
大概这句话也是皇上用来搪塞周丰翼的吧。
周丰翼紧接着道：“因为这次失利，皇上命我立刻赶赴前线，支援明王。”
李四月深深叹了口气，只听他又说：“封檀的尸身会在七日后抵京。”
嘭——
只听一声推门响，小安惊怔着双眼颤巍巍的立在门口，她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扶着那刚九个月大的肚皮，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李四月原还在纠结要怎么跟小安说这个坏消息，可不想她竟来撞听到了，李四月两个箭步上前忙扶稳她：“小安......”
小安朝周丰翼走去：“国公爷，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不会死的，他说过他会平安回来，他还没给孩子取名......字......啊，啊......”她突然捧着肚子痛叫起来。
“小安，小安......”眼看着小安整个人沉了下去，李四月也惊慌失措起来。
“周武，速叫府里的接生婆准备，去叫张大夫过来，小安要生了。”周丰翼忙冲出门外吩咐道。
一阵鸡飞狗跳，混乱不堪，整个国公府里乱成一团。
周丰翼接到上令要立刻出征，小安因生产在屋里痛了两天两晚，产婆说期间晕过去了两次，李四月不敢走开，两夜不闭眼的守着她。
二人没有道别的机会，李四月只在周丰翼临走前跟他说：“封檀不在了，孩子的名字你来取吧。”
周丰翼一时哪想得出名字，只回忆了一下道：“我记得从前封檀开玩笑的时候说过他们封家取名都得沾木，若是男子便叫少桓，若是女子就叫玉槿好了。”
周丰翼走后的那天下午，国公府里才传出一声婴啼，孩子哭声震声，又因早产了半个月，张大夫没少忙活，整个国公府里上至李四月这个主母，下至粗使仆人，个个脚不沾地的奔波着。
小安昏迷了整整五天，王大夫说她失血过多又因生产过于劳累，实在拖不起了。李四月知道，只怕因为封檀的死她这次受刺激不小，忍着痛生下了孩子，她是再也支撑不住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小安苏醒，偏偏丫头来报说她不肯吃东西，李四月气急败坏冲到她床前一阵大骂：“你想要干吗？可知这几日合府上下为了你们母子累得够呛，你纵有天大的伤心如今也只好和着眼泪吞了，别忘了你现在是个母亲了怎可再耍孩子小性儿？”
小安只是流泪，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小彩，去把孩子抱过来。”李四月吩咐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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