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荣王府巨变
皇上不给周丰翼接触其他任何人的机会，让总管太监直接去城门口堵人，接人进了宫便将周丰翼留在南书房里，一整夜，不通里外。
李四月忐忑不已，即使皇后对她客气有加，甚至对周丰翼和她都是十分嘉奖倒不似要处罚的样子，可还是让她担心。她不知道皇上究竟要跟周丰翼谈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皇后这样对她，周丰翼在南书房一整夜未归，而她也在皇后宫里闲话至深夜，她几次起身作辞却都被皇后拒绝。
最后还是皇后着人安排让她宿在宫里。
按说，京中所有命妇中，能有资格留宿宫里的少之又少，皇后不仅留她在宫里过夜还赏下无数珍宝，虽然口头上说是为嘉奖周丰翼，可实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第二日一大早，李四月陪着皇后用过了早饭才被允许回府。皇后送她到宫殿门口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皇上与本宫没有看走眼，你们夫妻皆是聪明忠心的人，明王有你们，南楚有你们，江山稳矣。”
李四月一脸懵。
她继续道：“不管之前发生了些什么，都是过去了的事情了，你们都要切记不要再提及，辅佐主上，忠心南楚，自有你们的好处。”
“我们夫妇自然是一心为着南楚。”李四月忙道，“将军行军更是废寝忘食，半刻不忘先帝的知遇之恩，没有南楚便没有我们夫妇的今日安定，自然一心护国。”
“好，好得很。”
回程的马车上，一路摇摇晃晃，李四月从来没有这般懵怔过。她抓着头看着一脸凝重的周丰翼，自上了马车他便一直没有再说过话。
“是不是很奇怪？”李四月先打破了沉默，“帝后此举到底是何意，若说是为你接风洗尘，何以宴会却把你我分开，而且也不见其他臣子入宫，若说是你犯了什么禁忌他要拿你是问，皇后也不当是对我那般态度啊。”
周丰翼抬头看向李四月，目光深沉，李四月拉着他的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皇上跟你谈了一整夜，到底谈了些什么？”
“册封我为一等护国公兼特等护国将军，册封你为护国夫人，赐良田百顷，还有无数宝物稍后便会随圣旨入府。”虽是大喜的事，他却说得毫无表情，甚至眼角里带着戏谑的味道。
不过是镇压了一个南蛮部族，至于赏得这么重吗？李四月皱着眉。却听周丰翼扬声对马夫道：“转道，去荣王府。”
“这时候去荣王府做什么？”李四月一脸不解，欣笑道，“虽然我也想快点见一见那位准新娘子，好像婚期就在两天后吧，但是现在这风尘仆仆的去见人家不太好吧。”
“四月.....”周丰翼看着李四月略有难色，似乎欲言又止，他几度张口可终究没有说话，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她这段时间京里发生的事情，皇上能轻松对他说出，可他却无法轻松对李四月说出。
马车停在宽阔的道路一旁，周丰翼拉着李四月的手跃身出了马车，抬头却见昔日荣华昌盛的荣王府门前早已不是那峥嵘景象，取而代之的是重兵守卫，玄铁大门紧闭，上面还加了醒目的白色封条。
秋风卷着落叶自门前刮过，深深的冷意自地面浮起。李四月怔在门前，一脸惊愕：“这，这是怎么回事，荣王府怎么会被查封？”
按着李四月的猜想，荣王府此时应该忙得不可开交才对，王府与宣国公府结亲，荣王夫妇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此番嫁人定是盛景当前，往来络绎不绝才对。
她看向周丰翼，可周丰翼那了然的目光，显然是已料到了这番景象。她抓着周丰翼的衣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皇上准了我来祭拜，我们进去再说。”周丰翼拉着她的手拾阶上去。
那守卫官兵见是护国公前来果然没有阻止，看来皇上的旨意早已下达此处。开门，迎着二位进去，里面一片萧条落景，空荡荡满是落叶的庭院台阶，像是进了鬼屋一般，毫无生气。
这哪里是记忆中满门华贵的荣王府，李四月一路行进去，触目惊心的荒凉空寂。周丰翼缓缓而生硬地说道：“他们都死了。”
“荣王府通敌卖国，被皇上查到了荣王与南汉往来的忤逆书信，全府被抓，除了荣王夫妇都死了。”
“......”李四月绝不相信这是事实，她面色惨然看向周丰翼，“怎么会......”
“荣王几次上书要求面圣解释，明雅也进宫要求皇上重新彻查此事，甚至一度将矛头和始作俑者直接推向崇王，皇上斥责了她，但还是去见了荣王。可是......”
“可是什么？”
“皇上去幽禁荣王夫妇的地方见他时，他们夫妇双双都悬梁自尽了。”周丰翼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所有人都说荣王夫妇是畏罪自杀，铁证当前，当事人自尽，皇上也只能如此将案定了。”
“不，我不信，一定是......”
周丰翼看着她，是有人杀人灭口，这才是真相，他们都知道，可是知道有什么用呢。
“明雅呢？”李四月四处张望，“明雅在哪里，她现在在哪里？”
荣王府出了这样的巨变，明雅一定气得快要发疯了，皇上有没有对她下毒手，李四月简直不敢再想。
“明雅那脾气，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污蔑。”周丰翼叹气，他们正站在荣王府明雅的院落前，周丰翼闭了下眼才继续道，“你是了解她的，眼见着亲人受辱而死，还要被永远的钉在南楚历史中的耻辱柱上，她哪里受得了，她一直说是崇王在暗害，所以一听到父母‘自尽’的消息，她便拿了刀冲进了崇王府。”
她是个女将军，不是弱柔无能的小女人，原本就直来直往受不得气的性格，加上她的尊贵她的荣华绝不许有这样的事发生。她发了疯，她求皇上彻查几次未果，无法，她只能用她自己的方法去解决这件事，哪怕是玉石俱焚，她也绝不让仇人独活。
“荣王夫妇死后很多蛛丝蚂迹牵扯到了宣国公府，老国公为了自证清白在圣上面前自请卸职并立刻单方面中断了两家联姻，国公府这才免受其难，勉强算是洗清了自己。”
这倒并不难想象，毕竟陆扬跟明雅的婚事就在眼前，王府被查出勾结南汉，那与之有姻亲关系的国公府自然也难以清白了，而且这中间受到株连的只怕远不止国公府，与荣王平时相近的臣子多半都遭了殃。
想到这，李四月看向周丰翼，周丰翼也向来与荣王走得近，跟明雅更是认了干亲的，皇上会疑心他吗？
但是皇上却封了他做护国公，她问：“后来还发生了什么？明雅到底在哪里？”
多半是被囚禁了吧，李四月想，她一定要去看明雅，不管会不会受牵连，她都一定要去。
“她已经不在了。”周丰翼低垂着眼皮，声音轻轻地道。
“什，什么？”李四月讶然，“什么叫......什么叫不在了？荣王夫妇已经死了，难道皇上连他们最后的血脉也不肯放过吗？”
这就是天家的薄情吗？未免也太过狠心了，明雅到底也只是一个少女啊，她跟皇上一样，都是姓马啊。
周丰翼摇头，他看着李四月，道：“明雅是自杀的。”
“......”自杀？！李四月踉跄了两步，她不在了，她死了，那个明媚活波，单纯可爱的姑娘，再也不会回来了。
见她泪水泫然夺眶而出，周丰翼忙抱住她才堪堪稳住了她的身子，他道：“荣王夫妇死后皇上念在她是荣王府唯一血脉也不曾参与谋反之事，加之她对社稷有功便赦免了她，甚至答应她只要她愿意仍然可以嫁给陆扬，但从此再不能带兵打仗，只能守在国公府，哪儿也不许去。”
虽然这不是明雅想要的生活，也足够让人痛苦，可能活着不是很好吗，为什么她要自杀？难道她连陆扬也不要了吗？
“你不是说她提刀冲去了崇王府吗？”李四月反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周丰翼点头，道：“正是这时候陆扬提前从战场上回来了，得知一切陆扬也十分心痛，他虽然理解他父亲为了明哲保身斩断了跟王府的联姻，但是他放不下明雅，所以多次劝解，听皇上说他求到皇上面前过，用这次镇压南夷部族的功劳相求，求皇上答应他带着明雅离开南楚，他相信只要离开这里明雅一定能慢慢好起来的。”
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陆扬功绩卓越，官途只会蒸蒸日上，加上老国公骤然卸职，宣国公府只余一个空名头，只怕以后合府上下都只能巴望着陆扬立功建业，再振家声了。但他却在这时候愿意弃家族名望于不顾，带着受伤累累的明雅离开，他果然不再是从前的浪荡子了。
“她不肯，父母枉死，真相不明。她除了报仇雪恨，替父母沉冤昭雪什么都不想想了。”这时只见陆扬一脸憔悴的从院落里出来，他朝二人行来，满是落寞沧桑之感，“皇上没有明确答应我的请求，我便暗中来找她，想拉着她私奔，我想过了，天涯海角，只要离开南楚这伤心地，离开国公府，她不再是郡主我不再是小公爷，我们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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