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五大家
晨间细雨绵绵，公仪谨刚到县衙，看到宋黎早已在堂上坐着，他神情淡然的翻着书页。
“宋黎，你一来就撤掉了宣海的县令，是不是过于着急？朝中派遣钦差这么大的事情，负责南江一带的郡守为何现在还不见人？你到底在做什么？”公仪谨上前，质问道。
宋黎抬眸，淡漠的看着他：“但凡你收一下情绪，我自会与你商议。”
公仪谨顿时哑口无言，他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说：“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做没有流程，不符合常理。首先，我们的海舰队还未到，敌暗我明。其次，你一人独断专行，完全不考虑后果，将所有人置于危险境地。最后，你为何不查六年前的修建款项案件？”
宋黎眼睑微微动了一下，把手中的书倒转方向，推到公仪谨面前：“我若过于着急，也不必等三年。”
公仪谨将信将疑的翻着眼前的书，书中全是手写记录，映入眼帘的第一条就是六年前水利修建工程款案件全部梳理，每一条都列清楚了，他屏着呼吸继续看……
三年前。
宋黎带着极度虚弱的傅馨回到沉香坞，也就是那一刻开始，他决定将她送来宣海。
“你不要把我送走。”傅馨连睡梦中说的梦话都是难过和不舍。
宋黎忍着揪心的疼痛将她连夜送到了宣海，如果没有血灵的帮助，他怕是永远做不到这一步。
他终于明白师父为何对云游天下有如此深的执念，如果是孤身一人，何处都是牢笼，但只要有了终身陪伴，谁都想挣脱那个牢笼。
“三年，我答应你，三年后我就来接你。”
因为耗用法力太大，回了京城之后，他修养了好些天。对所有人的追问，他一概不答，除了余诚。但是，他似乎能理解。
通过红玉的感应，他能知道傅馨的状况，也开始着手宣海的事情。光是调查明丰，就花了大半年，朝中势力错乱，在他没有血灵的帮助时，三省六部都无法触及，更别说要渗入其中查看。
但，有了血灵，他也无法完全展开使用。需要方天影和粉蝶的帮忙，方天影得知他拥有的异常的能力之后，吓得不轻。粉蝶负责送花和各位夫人小姐搭讪套话，方天影则找人盯梢，排查，有时候还得冒着危险入室找证据。余诚后来也愿意出一份力，他在渡口负责追踪主要货物的去向。
两年下来，从宣海到京城的大大小小联系，都写在方天影的小册子里，宋黎再进行整理，就成了现在公仪谨所看的书。
朝中对卫泽一直没有动，也在宋黎意料之中，那毕竟是工部尚书，万不到最后一刻，这颗大树是不能撼动的。所以，他若有若无的对莫凡天的想法做了些改变，让他向皇上提议派人去宣海，那个人必须是自己。
只要在宣海斩断了朝中延伸的根枝，莫凡天那边也好交代。
“大人，南江郡守预计明日会到达，怕是着雨天误了路……”方天影边走边进来，说话间抬头看见堂内还有人，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继续。”宋黎给他一个眼神示意。
方天影心领神会，没想到公仪谨终于自己来询问了，省得他还得想方设法告诉他。他对宋黎继续道，“明丰的家人和刘桂已经收押完毕，宣海五大家明日一同来此，抗议明丰对他们的强加赋税，和上报一些海上相关内容。”
公仪谨蹙眉:“明丰的家人如何处置？宣海五大家不是和明丰助纣为虐吗？”
“如何处置，是京城那边的事。至于五大家，等雨停了，会有人来的。”宋黎看着门外屋檐滴落的水珠，目光冷淡。
宣海五大家的主事人，已聚集到成家，似乎就在针对明日面见钦差大人一事进行商讨。
“来得可真是悄无声息啊。”林家老爷林海之把雨伞给下人，自己湿了半边身子，说话间透露着一股疲惫。
冯家大掌柜冯玉茹神色淡然的坐着慢慢品茶。
许盛是五大家里最年轻的当家人，他观察着大家的脸色，也没敢吱声。
“有什么好紧张的，凡事我顾凌云第一个出头。”顾凌云是最年长的主事人，他尽管头发花白，心态确是极好的，时常被人称作老顽童。
最后是成夫人，她身旁跟着成奕，看着大家都坐好了，她屏退下人，坐了下来。
成绮贴在门外静静听着他们的谈话。
“大家今日既然冒雨前来，自然是想维护今后的利益，所以，希望你们各抒己见。”
成夫人说完，巡视几人。
“请问，大家有谁见过钦差大人吗？”许盛开口问道。
成奕抿着唇，成夫人见他心不在焉的，立即问道：“奕儿，你可是有话要说？”
成奕下意识摇头：“没。”
顾凌云目光犀利的打量着成奕，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说：“前几日，我家丫鬟在街上可是看见了与你们成家相熟的余安姑娘，她身边是位穿着官服的男人，不知成公子是否了解此事？”
矛头忽然指向了自己，在母亲的目光审视下，成奕定了定神，说：“知道，那是她的夫君，宋黎，京城天玄门的宋少卿，明日各位要见的钦差大人。”
众人震惊，面面相觑，堂内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奕儿，你……你知道为何不早说？”成夫人眉宇间有些愠怒，但是震惊更多，“余安姑娘怎么会是……”
成奕起身，他淡淡的看着在坐几人，不畏惧他们投来的目光，正色道：“钦差的目的是来整治海盗，而我们的利益首先也是除掉海盗，维护航路的和平顺畅，要做的不就是支持他吗？”
“但是，你知不知道，他已经悄无声息的把县令明丰明大人撤掉了，连夜收押了明家所有人。”冯玉茹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不疾不徐说道。
成奕心下一惊。
门外的成绮更是脸色一变，但是，她还是很快定下心来，继续听。
“我们此前可都是在明丰的庇护下，才得以比较平稳的运货。如今，钦差来得迅速且神秘，手段又这般犀利，怕不是仅仅来整治海盗的。”林海之有些忧心忡忡。
成夫人面色沉重：“怕是，来者不善。”
“不会的，我们又没犯法。”
成奕在他们眼中，就是天真纯情的傻孩子。
看到他们眼中的不屑和冷笑，成奕心痛不已，他和这些长辈们从来说不到一块去。
“娘，你们先聊吧。”说着成奕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他厌倦了这些心思油滑的人，无法无他们同流合污，他做不到，也面对不了。
出了门，他跑往县衙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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