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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君子道长,小人道忧


古今中外,没有任何一种主流教育,是要人们为恶的。但接受良善教育的我们,却大多抛下了良善。能坚持不为恶的,已属少见,能称为正人的,则是凤毛麟角。可称君子的,尘世中怕是已不存在了。

做恶事多是利己,做善事多是利人。趋利避害,是生物本能,所以愿意为恶的多了。物竞天择,是自然法则,愿意利人的也就少了。书本上从未引导人们为恶,却处处引导人们为恶。书本上倡导人们行善,却又处处告诫人们不要行善。到底是书本虚伪,还是人们曲解了要义?

古往今来凡能称君子,或被称君子的,世人皆多有议论,质疑其真伪。凡能称恶人,或被称恶人的,世人反多有称颂,倾慕其言行。皆因世人里常人居多,常人既不愿为善,也无胆为恶。不愿为,则质疑。无胆为,则倾慕。此为常人的一贯思想,也就是所谓的,“以小人之心,夺君之腹”。这不是贬损常人,都是这世道使然。现今那些称君子的,多隐去了修饰的“伪”字,所以行事既不光明也不磊落。反观恶人,到是恶的彻底,行事虽不甚光明,但也确实磊落。以今人,印证古人。难怪古之君子也跟着遭了殃。  

收到余万全去世的消失时,吴良正准备参加一位领导的私宴。传来消息人的名叫龚欣,是吴良在清水布置的眼线,他是个壮硕黝黑的中年男人。龚欣是吴良在清水时的亲信,现在也是吴良和陆家兄弟的联络人员。听着龚欣的汇报,吴良的内心多少有些触动,甚至还有些兔死狐悲之感。龚欣注意到了吴良的变化,于是稍作停顿,等着他缓和情绪。吴良深吸一口气,好似把自己飞走的思绪,全部吸了回来。他稳定了心神,示意龚欣可以继续汇报,但是脸上却还是显得心不在焉。等龚欣汇报完毕,吴良只是轻“嗯”一声,接着又陷入到自己的思绪之中。龚欣还在等待吴良的进一步指示,看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只好出言提醒。“老板,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龚欣问话时,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吴良。“啊……?”吴良回过神来,却没听清龚欣的问话。“老板,我是说。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面对吴良的疑惑,龚欣赶紧又重复了一遍。“……帮我……吊唁一下余万全……多给些礼金……”吴良思虑片刻,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神伤。“记住!要匿名!”,不等龚欣答话,吴良接着补充。“老板,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龚欣进一步请示吴良。“给我查一个叫孙晖的人,最好弄清楚他现在的落脚点!”说这话时,吴良并没有看着龚欣,他还在自己思索着什么。“好的,老板!如果没有什么别的吩咐,我就先退下了。”,龚欣深知,作为老板的亲信,按老板的吩咐去做就行了,不该问的永远不要问。“没什么了,去忙吧!……奥……最近辛苦了,一会儿去财物那边领个红包!”,对于认真做事,还不多嘴的亲信,吴良是从不吝惜奖励的。吴良此时不禁想到,这也许就是自己和余万全最大的不同。

从吴良办公室出来的龚欣,其实是有些疑惑的。毕竟自己曾经接到过,要除掉余万全的命令。谁能料想得到余万全的病情却突然恶化了,根本没有等到杀手出手,便因病去世了。没有出手的谋杀,自然就不是谋杀,警察也查不到吴良的头上。按理来说,吴良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不知为什么,自己的老板却显得很是忧愁。不但吩咐自己去吊唁余万全,还要多给些礼金,而且还要匿名。还好龚欣对自己的定位十分准确,只需要执行命令,不要,也不需要问为什么!至于吴良让他调查的孙晖,以他对吴良的了解,这小子的性命可能将要不保了。

余万全的死,在吴良看来是极其必要的。虽然在陆氏兄弟面前,他透露过不会再为难重病中的余万全。他与余万全的关系,自破裂的那天开始,其实就只剩下你死我活,没有丝毫周旋的余地。对陆氏兄弟的保证,无非是稳住他们,并且洗脱自己的干系,毕竟他们也是跟过余万全的。虽说现在陆家已经另投明主,却难保和余家还有些暧昧关系。余家虽然没了势力,余万全也重病缠身,但是他们对吴良的威胁并不会因此而消失。除非余万全死了,否则威胁始终是威胁。当余万全真的死了,威胁也就解除了。没有被辖制的吴良是很愿意讲讲交情的。更何况他与余万全本就是同类人,多少会有些兔死狐的情绪。他想若是余万全在之前就发觉了吴良的不忠,那么吴家的下场可能比现在余家还要凄惨。余万全的手段,吴良真是太了解了,他现在的狠辣作为还及不上余万全的十分之一。吴良的神伤多半为此,他并不怎么看重自己,只是妻儿、父母、兄弟姐妹们的凄惨下场,是他不忍看到的。至于对孙晖的调查,龚欣猜的没错,吴良的确是动了杀心。吴良已经从陆家兄弟那儿了解到,孙晖便是参与毁尸灭迹的第五人。孙晖与余万全的纠葛,吴良是不清楚的。他只知道在余家倒台之后,孙晖还能自愿为余万全清除政敌,这份忠心确实难能可贵。吴良十分清楚,愈是对余家忠心,愈是对自己的威胁。作为余万全的亲信,孙晖难保没有掌握着吴良的把柄。对于这种明面上的威胁,吴良怎能容忍他的存在。

对于陆家兄弟,吴良也是有些不大相信的。他们的结盟,在于拥有共同的利益。而得到这些利益,只需要扳倒余家。可以说在扳倒余万全之后,他们已经失去了结盟的基石。陆家兄弟的态度,也是自那时起开始暧昧不清的。他们曾经商议过除掉余万全,除掉孙晖。这些都被陆家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过去了。还有就是干掉监狱中的余利,这可是他们曾经大包大揽的。说什么只要给监狱里的人一些好处,余利绝对活不到出狱。结果如何呢,余利至今还好好活在监狱里。所以吴良,已经不再亲自接触他们,只让龚欣去做些敷衍的工作,维持些表面上的合作关系。至于干掉余利的事儿,吴良觉得还是要自己来走些靠谱的关系。

邀请吴良参加私宴的领导,是金原市的一位实权人物,据说还在省里挂着些职务。若不是金原这些年在大搞建设,吴良这样的土大款是无论如何都搭不上这条大船的。至于所谓邀请吴良参加私宴,无非只是个幌子,自己何德何能可以让领导邀请呢。无非是领导请客,需要自己这个土大款来买单而已,这是官场惯用的伎俩,吴良当然清楚。但这何尝不是一种机会,能帮领导买单,自然也能和领导说上话。即使只是混个脸熟,之后在金原办事,还不是顺风顺水。况且这个买单的机会,还是自己用真金白银堆出来的,自己当然要用心经营。

领导的私宴定在晚上,饭店自然是金原的“宏图”饭店。据说这“宏图”饭店颇有来历,是某位领导亲属开的,所接待的也都是金原当地的达官显贵。晚上吴良换上一身笔挺的西装,早早的来到饭店安排一切。饭局开始前,领导邀请的客人陆续到来,吴良殷勤的招待每一位客人,仿佛他才是饭局都组织者。只是饭局的真正组织者到来时,吴良却不见了踪影,少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买单人,领导自然不会在意什么。就在大家为吴良错失一个给领导大献殷勤的机会而惋惜时,吴良出现在了包房里。他的举止从容,但语言却故意显得诚惶诚恐。他先是对自己的迟到表示歉意,又对领导的邀请表示感谢。之后又自罚三杯,为领导赔罪。接着一再表示,自己迟到了要受罚,这晚宴的单一定要记在自己账上。一切都是那么亲切,那么自然。领导颇为赏识吴良,这种能把奉承做到润物细无声的生意人,正是自己需要归拢的。于是酒过三巡,领导把吴良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开始借着酒意与吴良攀谈。吴良则是沉着应对着,他把阿谀奉承做到了极致,既显得自己不卑不亢,又让领导觉得脸上有光。于是一通攀谈下来,吴良成了领导口中的吴老弟。而领导,则成了吴良口中的王哥。至此吴良在金原有了依靠,他不再是个趁着改革浪潮寻找些发财机会的投机者,而是成了王姓领导在金原利益的代言人之一,吴良捞到手的好处自然不是之前可比拟的。

借着王姓领导的门路,吴良也趁机多认识了一些体制内的人物,其中不乏政法系统中的实权角色。借着他们的关系,吴良的消息网络很快渗透到了余利所在的监狱。据吴良得到的消息称,余利确实被人要求过需要“特殊照顾”。他所在号子里的狱霸,甚至已经物色了对余利下手的人,只等时机成熟就要结果他。只是不知为何,余利竟然被换了监房。这显然也是有人走了门路的,因为要求余利换监房的正是监狱长本人。能让监狱长亲自下令,那么对方所动用的关系肯定超出寻常。那些之前准备结果余利的,也只好将计划作罢。通过了解到的这些消息,吴良确认了两件事。一是,陆家兄弟确实,动用过关系,想要除掉余利;二是,余利正被什么暗中势力保护者,他们的来头似乎还不小。余利的死活,本来对于吴良来说并没那么迫切,这只是斩草除根的一步。以余利的心智和能力,出狱后也很难对吴良造成什么实质威胁,更何况是一个在狱中的余利呢。吴良现在所担心的,是那股隐藏在暗中,帮助余利轻而易举脱离威胁的势力。他们显然也是很有些实力的,要是真与吴良为敌,自然也会是棘手的存在。吴良透过自己的关系,对此事有过进一步的追查,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那所谓的,保护余利的暗中势力,其实也并不怎么神秘。吴良之所以追查不出,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势力太过强大。这一切其实都是陆家兄弟和吴良玩的小把戏,只不过吴良陷入了思维的陷阱,一时参不透其中的玄机。这事儿并不复杂,甚至简单到令人发指。首先陆家兄弟,委托的关系,本就是监狱长,而且只有监狱长。监狱长首先找些亲信,放出要至余利于死亡的消息。手下人办事儿,自然得力。于是安排了执行的犯人,和后续处理的推脱说辞。一切安排的都像真的一样,也许这样说并不准确,应该是一切就是真的。只不过在临近执行时,监狱长需要自己再亲自下道命令,于是余利便被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然后还被妥善的保护起来。监狱长不需要破坏任何规则,监狱不需要死任何人,他就有两份好处可以拿,这何乐而不为呢。当有人通过各种渠道,打探到有关余利的消息的时候。人们自然会得到,两个结论。一是,有人要杀余利;二是,有人要救余利。当有人要进一步追查时,肯定也会是一无所获,因为监狱长是不会出卖他自己的。监狱长甚至都不用回答什么,只需要表示自己也是接到上级的指示,至于哪个上级当然是不方便透露了。这样一来即使有新的势力介入,想要除掉余利,也会因为监狱长所虚构的隐藏势力而望而却步。

在吴良的迫害下,保全余利的性命,这并不是陆家兄弟念及旧情。如果只是念及陆家和余家的那点儿香火情谊,余利的是死是活,他们是不会在意的。对于余利他们只是利用,利用他给吴良做局。利用活着的余利,以及不存在的所谓隐藏势力,让吴良感到迫切的威胁。受到威胁的吴良,自然要拉紧盟友,当然也会甘心让盟友分享自己的利益。吴良摸不清余利的底细,自然也不敢再轻举妄动。这样在余利出狱后,陆家大可以拉拢他。这的确是养虎为患,只不过是陆家养虎,为吴家的患。

除了利用余利,陆家兄弟其实还有另一步暗棋,那就是孙晖。比起余利的虚张声势,孙晖才更像陆家兄弟养的那只虎。孙晖一直都是余万全的亲信,这些年为余家不知干了多少脏事儿。就连吴良的那次毁尸灭迹也有孙晖一份功劳。吴良与他并不熟悉,所以并未当场认出孙晖。陆家兄弟与吴良合伙算计了余家之后,孙晖直接失去了依附,已经和任何势力都没了联系。后来吴良要对余万全斩草除根,连同他昔日的羽翼也要一并铲除,孙晖则成为了头号目标。陆家兄弟为了保全孙晖,故意让他刺杀余万全的政敌。这样既借机彻底搞垮了余家,也趁机帮助孙晖逃出生天。陆家兄弟是准备拉拢孙晖的,因为他既有能力,也有义气。若是将他收归门下,陆家一定能在清水市做大。为了成就养虎之势,陆家兄弟故意放风给吴良。于是吴良知道了孙晖就是参与毁尸灭迹参的第五人,知道了孙晖一直是余万全的亲信,也知道了他很可能拥有吴良的犯罪证据。这样在余利和孙晖这“双虎”辖制下,吴良只能乖乖沦为陆家的敛财工具。

陆家兄弟如何打如意算盘,吴良并不知晓。在吴良看来,陆家根本不是可靠的盟友。有一点吴良和陆家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也一直盘算着自己的计划。从最初的利用陆家,找回自己的犯罪证据。到后来的彻底清算余万全。无一不是自己促使陆家兄弟完成的。现在吴良只想除掉潜在的威胁,余利是一个,孙晖也是一个。吴良看出陆家兄弟有心放过孙晖,所以他们才对孙晖的行踪遮遮掩掩。索性吴良来个将计就计,自己一边央求陆家透露孙晖的下落,麻痹陆家兄弟的感知。一边则派得力手下调查,一有结果便当即行动,不给陆家任何反应时间。

龚欣的眼线终于探听到了孙晖的下落,这让吴良很是激动了一番。其实孙晖并未刻意隐瞒行踪,他的行踪途径大多是率性而为,并没有提前做过规划,所以找起来也颇有些麻烦。孙晖回到自己的出生地也是率性而为,他只想在那里找回些美好的回忆,毕竟这些年他过的并不很幸福。龚欣的那些眼线只是碰巧也调查到了这里,这才找到了孙晖的行踪,所以他们也未见得有多么高明。

在如何除掉孙晖的问题上,龚欣提出了些颇受吴良赏识意见。比如利用火灾、车祸、触电等意外事件,来伪装对孙晖的谋杀。再比如,利用当地频发的入室盗窃案件,将孙晖的死移祸给那些连环案的制造者。最终经过吴良再三考量,决定将对孙晖的谋杀,伪装成连环盗窃杀人案中的一环。为了达到以假乱真的目的,吴良再次动用了自己的关系。他竟然弄到了相关案件卷宗的附件,里面详细记载着犯罪分子的作案手法,和某些习惯行为,这简直是天然的犯罪指南  。接下来就是物色执行的人选,龚欣的意思是自己亲自出马。吴良却不大认同他的想法,龚欣办事固然牢靠,但是万一出了差错,很容易牵连到自己头上。吴良的意思,最好能找道上的专业人士来解决。龚欣随即领会老板的意思,开始有目的的物色人选。

最终龚欣选中了一个叫唐建兴的偷窃惯犯,这个人生平作案无数,甚至还吹嘘手底下有不止一条人命。只要给够了安家费,他是绝不介意多弄出几条人命的。龚欣之所以选择唐建兴,一方面是因为他经验老到,那么得手的几率也高;另一方面则是此人作案无数,无论有怎样的立功行为,被抓住都是难逃一死。所以他是很乐意有人用钱来卖自己闭嘴的。其实还有一点,龚欣并未表明,那就是这姓唐的根本就是个十足的人渣,这种人根本死不足惜。既然人选已定,那么接下来就是对作案手法的学习。谁料这唐建兴胡乱翻了几下卷宗,就将其抛在一边,接着竟然还语出惊人。他表示卷宗中有三个案子,就是他唐建兴所为。一个是,医院附近的筒子楼里,用水果刀杀了就一个男的;一个是,在某小区里,用枕头闷死过一个姓钱的老头;最后一个是,趁着停电潜入一个张姓人家,那次只是偷了些东西,并没有伤人。对于唐建兴的惊人言论,龚欣也有些惊愕。他仔细核对了唐建兴提到的三个案子,果然和卷宗的记载一一吻合。龚欣又询问了些细节问题,唐建兴依然是对答如流。看着唐建兴那副轻描淡写若无其事的表情,龚欣有种说不出来的厌恶。但是毫无疑问,他就是刺杀孙晖的最佳人选。

唐建兴亲自去了孙晖家踩点,那是在正式动手前的一周。此时黄三夫妇,还在与孙晖僵持。唐建兴白天就混在围观的人群之中,夜晚则潜入孙家,进行了详细的勘查。甚至唐建兴都摸到了孙晖的床头,那会儿要是取孙晖的人头,简直易如反掌。不过像唐建兴这样的惯犯,多是不会在踩点时候动手的。不知是出于习惯,还是什么行规,或是什么禁忌使然。踩点之后,唐建兴做了详细的盗窃杀人计划。孙晖家的厨房,有个独立通的往院子的小门。而这个门平时为了方便运输  ,一般是不会上锁的。孙晖的卧室和厨房只隔着一道木门,这道门根本不会上锁,也没有能上锁的地方。关闭时,至多用上插销。通过厨房的小门进入房子,再通过厨房进入孙晖的卧室。之后就是看准熟睡中的孙晖,照着心口直插一刀,接着便是一通搜刮。用唐建兴的话来说,整个计划堪称完美。

经过周密的踩点勘查之后,唐建兴再也没有去过孙家,自然也就不知道孙晖悄悄离开的事。他自认为经验老道,所以行事未免托大。也正是因为他的托大,才结束他充满罪恶的一生。实施计划那天,唐建兴刚摸进孙晖家,就遇上了同样来行窃的黄三。唐建兴以为事情败露,孙晖早有防备。于是当即拔刀,决定先发制人。等龚欣再次见到唐建兴的时候,那是在一张刊登趣闻的报纸上。说是两贼偷窃时相遇,发生火并,造成一死一伤。警方连带破获特大连环入室盗窃杀人案。报道中提到的在火并中死去的贼人,看那尸体的照片,正是惯犯唐建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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