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一路打着滚，树枝抽打在身上，让人难以忍受，她护着那个人的头部，失去意识的人会无法感知致命的伤害，只能她帮忙照顾。其实，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
直到滚到山崖下一个平地，在一根竖起的尖锐钢筋旁才堪堪停下来。
那个boss一时没有再追上来，可能是山崖边的树木太多，也掩盖了他们的身影和气味吧。很幸运，他没有在滚落途中被钢筋戳死。她呼出一口长气，把人放在一块比较平袒的石头上，这时候，下雨了。
她有些怔然，靠着对方背面的石头，坐了下来，雨水慢慢浸湿了她的脸，思绪好像也有点清晰起来。
她在干什么？
她盯着石板上的人看了许久，他无知无觉，甚至胸膛都没有起伏，只有把手放在他鼻翼下端，才能感觉到极其微弱的呼吸。
许久，她拿走了他手里紧握的东西。
像是失去了什么，手心里同时传来轻微的痒意。
在地狱交叠的梦里，恶与黑暗的无边界限里，戚楚终于醒了过来，他的眼神那么恍惚，像是复苏到这个世界的婴儿，迟钝的茫然的。
他望向周围，正在下雨，此刻，天彻底的黑了下来。
他慢慢起身，抹掉了脸上的雨水。
他分析着处境，谋划着离开，想着存活的办法。但是他没有察觉身后黑暗里的异样，有个人正看着他。
她像个诡异的幽灵，让世上最敏锐的人也不能察觉，她观察着他醒来，思考，然后走进那宽阔的无人前去的道路，也和他选择了同样的开始。
看着他遇上伙伴，看着某些蠢货发现死去男子的衣服，然后无所知觉的换上它，最后和他做了好朋友，她甚至听闻了他的名字——戚楚，嗯很好听。
她冷酷的在旁边审视，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研究着他的动作情感还有神态，在距离最近时，她的刀刃隔着半边围墙后的戚楚，只有3厘米的距离。她可以轻易的打碎它，然后把刀刺入他的身体。
这是个人类吗，直觉告诉她，好像不是。
她会杀了他吗？可能。但是她没有动手。
一种莫明的感觉让她停顿住，目露疑惑。
……
“你知道玄武军吗？
“你知道离王吗？”
她听见那个游戏开始了好久才醒过来，半途和戚楚做了朋友，没有发现任何游戏规则的蠢货，和他讲起这段。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袭击了她的大脑。她似乎明白了自己是谁，她单名一个离字，她习惯称自己叫离女，不喜欢别人叫她的姓氏，是处于食物链顶端的捕猎者，她从来都不是猎物。
可惜，在这里，她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时机，这个空间里“游戏”的人们，慢慢汇聚走在一起，她不好轻易下手了。
麻烦的是，那个怪物又进化了，夜晚她再一次杀死了它，可是明天它依然会复活，常规武力对它来说好像起不到毁灭效果，现在连她，对付起来也很吃力。
她知道现在自己同样弱小，她最核心的力量，好像没有了。缺个什么东西，她一直知道的，然而她找不回来。
她只能远离了他。
一部分也是因为，他们人群里还出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人。那个人也和他们汇聚在了一起，他敏感擅疑，有些阴郁，又带着深沉的算计，再这样下去她会被发现的。何况，那个人给她的熟悉感觉，她不喜欢。
最好的办法是等他们集齐钥匙，最后耍点手段，坐收渔翁之利获得它，打开门。
次之就是干掉那个怪物。
她本来想选择第二的，但是又一天夜里，她再次受伤了，暂时先放弃了这个想法。她甚至因为脱力没来得及展开她的领域，被一口咬到腹部和手腕，她的血液是上好的催化剂，怪物再次升级。
它不可消亡，不可抗拒，不可被打败，离女从来没遇见过这么诡异的东西，它对自己有着天然的仇恨，除了偶尔被戚楚奇怪的吸引，就是一直追着她砍。
再一次血流成河中，她零星收集了大部分还存在的字条，上面写着初三的婚讯，此外，她还得到过一个珍贵的时间道具，按照线索来说初三也就是今天。字条上的女主人翁在今夜要结婚了。
她就是这天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走向她一生的悲剧结尾。
那么今夜就是抉择之夜了吧，一切都从这里结束。
她透过手段把消息不经意传达给姓梵的，他也立刻展开了行动。他在做什么，她不是太关心，不管他怎么利用哄骗别人得来那些钥匙，自己怎么收渔翁之利。这都只是她得到某种目的的方法和手段。
希望不能总寄托在别人身上，她还是需要给怪物做好决斗拿到另一把钥匙的准备。
然而令她惊喜的是，那个令她厌恶的阴冷男子也和那蠢货达成交易，折叠了空间。她一直小心的使用着自己的领域，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在这一刻，她放松开来，包围了整个府邸的空间，她对这里轻车熟路。所有人都没察觉，只感到空间的濒临破碎感和毁灭感的变化。
“真实”降临到了她身上，她感觉要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回到她手里，但她不知道怎么用。
她包扎好昨夜的伤口，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后，她体力也好了很多。
她故意露出些马脚，一直追着她咬的怪物果然被引诱前来了，她蜷缩在那间厅堂后隐蔽的厢房里，打算在这里干掉它，离门也近，方便离开。
倘若这种方法不行，她再去抢夺七合一的那把钥匙。然而另离女没想到的是那把她特意关照过的“钥匙”——戚楚，竟然也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
她看着他关上窗子，看着他走入里面的房间，她不知道怎么想的，拿着自己珍贵的玄刀，把它委屈的插在墙面，支撑着自己的力量，从头顶俯视而下，像个傻瓜一样。
有杀手看见毫无防备的猎物的第一反应是躲起来的吗？但她确实这样做了。
她的血从不断用力的手腕间慢慢滴落到头顶，看着他无知无觉的走开，然后陷入三角对峙的漩涡里。
真的是够了。怎么可以相信那个人呢，他是傻瓜吗？酆子安只是个摆设，他会死的，会被姓梵的杀死。无论如何，他只是个脆弱的钥匙啊。她看了他好久，像是极其不舍这个珍贵的玩具。
在他再一次进入里间时，她不得不轻轻跳下来站在他背后，他真蠢，这么近的距离她都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气味了，那么温和有一种很浑厚的温柔，他都没有发现。终于，在他转身的刹那，姓梵的和那蠢货再也无法维持平衡之际，她抢先杀了他，苍白的手上拿着匕首深深刺入其心脏。
她看着他脸上的犹疑，和震惊。还有慢慢脱力，匕首深陷血肉里发出很轻微的裂响，有很多血喷涌而出，自己的脸倒影在他的瞳孔里，让她想起一段模糊的记忆。
记忆里自己直视的那双胆怯恐惧眼眸，映入永恒不变冰雪般苍白的脸，里面的人独一无二的冷漠，像神般露出悲悯的表情，那是——自己。
可他的眼底里自己的脸和以往记忆不同眼眸倒映的自己都不一样，没有绝对的冷酷，神色中甚至还带着些不确定。
她承认，在下手的一瞬间，她后悔了。
……
她陷入沉沉的思绪中醒不过来，直到有人突然用扇子敲了一下她的肩，一个男子笑吟吟的道：“不被时间克制，好离谱啊，像是特意针对你的，离女。”
那结算的声音还在每个人耳边回荡着，离女从回忆里清醒过来，听见旁边的人开玩笑般的说。
“这个错误代码，将是你之后游戏里的一生之敌。”
离女俯视而下望着这个旋转的高楼层酒店，那么高，有些眩晕，她漫不经心道：“那就当敌人吧。”
很累了，她转身走进自己房间。在她走后的几分钟内，另一波人也到了，酆子安看着这金碧辉煌的殿堂，眸子里难掩兴奋：“大家都住在这里吗，好大啊，再也不是那种阶级分明王城了。”
他选择的是王城西都，但是却登出在了一个这么离奇的巨型酒店里。他猜测大概是某个登出地点相近的很大一部分区域，都会登录在这个酒店里吧。
姑且把这里称作临时停驻点，按照那个声音提示，他们将可以在这里停留三天。
在这里，每个人通过游戏币去租赁。众生平等，不管怎么高贵的身份，都公平竞争，没有特权。真是好，酆子安幸灾乐祸的想。
“错。”戚楚冷冷泼凉水，“高阶级有钱的住顶楼，而你在地下室。”
酆子安无奈的骂了句娘。
隔了一会儿，他轻轻捅了捅戚楚：“快看，十点钟方位。”
戚楚疑惑的转过去，一个带的熟悉气质的人从他们面前走过，但面容完全不认识，他长相非常出挑，是明显的狐狸眼，细长深邃，而且个子很高，宽背窄腰的，气质优雅，只是满身都是血污，形容有些狼狈。
酆子安偷偷告诉他：“就是我们副本里遇见的那个老阴阳人，那个姓梵的，他的本名，渊宿。记住他的脸，以后，我们绕道走。”
戚楚：“……你真有骨气。”
“可不嘛。”酆子安叹了口气，“我们可以在副本里偷偷弄死他，但是现在出来了，就得绕着走。尽管这里平等，但他的身份，只要能出去，会给他身边的人带来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所以还是和我们穷□□丝有所区别啊。”
也是同一时刻，戚楚陆续听见有人唤他：“渊王……”
“殿下……”
一群人看见他，立刻围了上去，不乏看起来有头有脸的人上前去打招呼。戚楚默默和酆子安走入自己所订的地下室，一边感叹。
这个世界，果然不太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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