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这是一个很寂灭的夜。
没有灯火，没有星星，没有任何生物的虫鸣鸟叫。女人从成千上亿个空虚的单位里醒过来，脑海里一片空白。
怎么会，完全想不起来了。
她用手心困惑的撑着自己的头部，那里像是经历过某种巨大的浩劫，把她应该拥有的思绪和常识都席卷的浩然一空。
周围是很深很深的树林，她在一个高坡上苏醒，周围是落满枝叶的草地，天色似乎不早了，马上最后一丝光明也即将要散去。
她撑起身体爬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前走，错觉自己像是没有瓶盖的奶昔，头部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都要洒出来，感觉很恐怖。
走了几步，她发现没有路了，面前的土地被抬高一些，然后突然直接削平——这是个断崖。
往下俯瞰，底下是残缺、颓乱的建筑，像是什么宫廷的遗迹。
但是她空白的脑海里依然搜索不到任何相关内容。
她没什么反应，一边思考着，一边想独自绕过这片危险的陡壁，从安全的路上离开。然而才转身，她意识到似乎这里不止她自己一个人。
“喂，你也是从这里突然醒来的人吗？”
有个声音谨慎小声道，有些怪异变调的嘶哑。
她停下，带着些许茫然抬眼望去，一个瘦黑的男子正藏在旁边石头的缝隙里，只露出半个头，眼睛直直的盯着她，里面有种说不出的狂热。
看她不说话，傻傻的样子，那个男人从石头里探出身来：“跟我走吧，你一个娘们，独自在这么黑还诡异的地方，你肯定活不了的。”
“……哦。”她缓慢的答复道。犹自沉浸在自己思绪里，费力对抗着刚醒来且没有记忆，灵魂和身体之间撕扯着的错乱失序感。
不应该的。潜意识告诉她。
有双冰冷的理智的眼睛，像是游离出这个身体，俯视她一知半解的灵魂。
你是谁？
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心里清楚原因的，快点想起来。
可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像是刚抓到了一点思绪的尾巴，然后一晃，又被男人的发言打断了。
“喂，要不要跟我走？”
她顺着话语，向对方看过去。
那男子看她行为笨拙，断定她的智商有点问题，已经大喇喇的走上前来，到了一个她来讲非常不礼貌的距离。她有些反射性的半闭起眼睛，不让对方完全进入她的视线里，皱起眉头。
那个不断靠近的男子，走到这个距离，这才比较清楚的看见了女人的容貌。
她非常……美丽。
无法形容，不知道是不是朦胧夜色的缘故，她的发色和周围的天空类似，呈现着淡淡紫色，五官很优越，每一个弧度都像是上天打磨好的艺术品，她的眼神躲避似乎不常直视别人，微微垂落的眼睑那么无辜。
她越是“不敢”看他，他目光就越放肆。
他情不自禁的被她薄薄的唇给吸引了，那是一份让人难以遗忘的颜色，他发誓在他过往的人生里，经历过各种抵抗训练，从没有看见过这么美丽的色彩，像是一种诱惑的极端，让人看着就沸腾了。
这一刻他想什么禁卫军，什么信仰，全部统统推翻了，一股邪火让他失去思考，慢慢的脱下了他的衣服，直到只剩下内衣，他才有些晃过神来。
他的目光顺着那诱惑的唇慢慢往下贪婪的移动，几秒后，他艰涩的说：“如果你愿意做我的女人的话，我死也会把你安全的带出去的，你相信我。”他一边保证，一边继续向女人走进。
“我相信你。”
她给出肯定的答复。
一瞬间，男子欣喜若狂，但是，当他伸出手去，试图抓她的时候，一股火辣辣的痛感从脖颈下传来。
一瞬间，他茫然的停下了脚步，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女人吐着冰冷话语微动的唇线，可他什么也没听清，他感到有些窒息。
然后视线天旋地转，直接颠倒过来，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最后定格在石头缝隙的方向，一动不动。
这离奇的遭遇让他恐怖的想狂喊，但是嘴里却发出嘶嘶的漏风声，像被割破的排风管道。
他极度惊恐的想拿手去摸自己的脖子，但他好像失去了某种控制。
也就是这一秒，旁边重物落地的声音吸引了他，他费力转动眼球去看，只看见自己那无头的身体还停留在原地，此刻重重倒了下来……
血液喷射出来落入枯叶里，乍一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树林里掩藏了一切，暮色微光里天地还是一片静好。
没有刺耳的惨叫，也没有怎么也洗不掉的血污。
“我相信你，但这并不重要。”其实，她是这么说的。
女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依旧干净整洁，什么也没沾染上。她走上前把对方分离的下半身提起来，想把它丢入沟壑里，简单隐藏一下。
真是很讨厌啊。
被人打断思绪，本来就是件令人很不爽的事情，不爽驱使着她干出一些脱离控制的事，也在所难免，这不是她的错。
就在这时，手里提着的不算小的半截尸体却突然变轻了，她低头看去，正好看见它消失着变成一块金属质感的小物件，从她松松握住的指尖上滑落，叮铃一声掉落在了地面，她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几秒后，她把它捡起来，头脑高速运转。
是这样吗，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吗？她恍然，同时眉目里有些掩藏不住的诧异。
她对杀人这种事并没有任何常人该有的感觉。
她尽管没有记忆，甚至不太了解自己。但是她可以依靠直觉肯定的说，做这种事情她完全不需要理由，善恶对错也不在考虑的范围之类。她只需要一点点小契机，一点点不愉悦，足以。
所以这种游戏对她来说完全不是问题，怎么说她都会成为第一个杀人的人，然后会直接发现真相，接下来进行无休止的屠杀，让游戏结束就好了。没有丝毫的制衡约束。
所以，这能是为她准备的吗？
话说回来，要是完全与自己无关，是被别人拖累进来的，那也真是不可饶恕。
她冷酷的眼睛顺着周围望过去，刚刚失去生命力的头颅不知道滚落到什么地方了，不知道有没有和身体一样消失掉，她潦草的四处寻找，只看见男人散落在地上的衣服。
那是——脑海里浮现一个模糊的词汇“禁卫”“玄武”
她盯着那衣服上还算显眼的图腾，好一会。
有点熟悉，但是也想不起来什么。她下意识搜索了一遍自己身上的衣物，想找些别的东西，然而最后只在贴着手臂处抽出了一把玄色的刀，其它什么都没有。
刀刃很锋利，尖端处乌黑深沉，没有标识也没有符号，像是深渊的色彩，拥有着最高级别最遥远的堕落。
但这并不是她要找的东西。
她的东西呢？她不明白，眼睛里很困惑，她唯一有印象，最重要的东西。
不见了。
那个东西，刻着一个“离”字。
天色更黑了，远处十米开外的树影摇晃着，有微微的冷风吹过来，这个天气好像要下雨了，她拖着有些费事的沉重躯体跌跌撞撞往那边过去，没有去思考自己该不该原地休息一会。
她甚至在心底给自己归类——看来自己是一个非常冷血的人。
然后，她意外被某个东西绊倒了。
有着人体的触感，尸体一般的不动。她低头望去，一个人静静的躺在草丛里。他的眼皮紧闭，像是夜神倪克斯的雕像，他的胸膛没有任何起伏，身体也是冰冷的。
她慢慢跌坐在他身边，他的手里紧紧的攥握着一个东西。
她看了很久。
直到风声变大了，一阵难以忽视的呜咽声音响起，让她从自己莫名的思绪中脱离，她有些厌恶的抬眼看去，不远处有个怪物藏在重重叠叠的树影里。
它身高估计快两米，从树叶遮挡不住的缝隙里，她看到对方那四肢化为骨刃，十分强壮和锋锐，它的面部不断变幻着，诡谲难辨，让人恶心。
这种精神类的攻击对自己来说是完全没有用的，它很弱小，她可以一巴掌把其抽碎，可以它似乎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怪物不断的缓慢靠近着她，几乎看不出人形，只有大致的轮廓让它不至于太另类，它带着一丝渴望，和怨恨。她不知道渴望从何而来，但是怨恨是很明显针对她的。
被打搅本来就很不爽。
她偏头道：“滚。”
于此同时，那个锋利的骨刃不听劝告和威胁，直接带着必杀之意，猛然狠狠的砸了下来。
那股恐怖的力量被她刚巧擦过，再慢一点，说不定就真的受伤了。这个身体真的是太弱了，行动跟不上自己的思绪，她眯了眯眼。一瞬间，展开领域笼罩了两人。
怪物此刻发现了不对劲，惊恐的往后退，然而这片狭小的只剩她们两人的空间内，时间变得非常非常缓慢，甚至慢慢在倒退，它动弹不得，看着敌人直接朝它扇了个巴掌。
它奋力的尖叫出声，却依然被抽的四分五裂，真的是不堪一击啊，然而更汹涌的恨意袭来，尖叫也伴随着一股灼热的不知名力量支撑，给它无穷无尽的勇气，它进化了。
一瞬间，它变成了b级boss，它怨恨的张口，血盆大口里面是错综排列的尖锐的犬牙，狠狠咬来，然后被对方掐住脖子一扭，跌在地面，再次摔为两半，它每张变化的脸部都有眼珠子脱落垂在一边，看起来非常掉san。
女人不禁闭了闭眼睛，然而没想到，几秒后，这个怪物又恢复过来，它扭曲着身体慢慢复原，眼睛变成深红色，再次恶狠狠扑过来。它成为a级了，轮廓慢慢看得出来曾经是个女人，也更恐怖了。
她骂了声：“艹”没完没了的是吧？她隐约觉得自己失去记忆前也从未如此狼狈过。
然后匆忙提着地上的人一骨碌翻下了山林的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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