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成空
碧水云天，牧民高歌。
01
这日清晨，小枫早早梳洗好，披上红色的锦缎，对着镜子里眼里都带笑的自己发呆。侍女忍不住笑道，“公主自来到部落里，一向以方便为主，难得看到如此盛装。”
“今天江姐姐就要到了，我可不想让她担心。你快看看我是戴这个额饰好还是这个？”
“我的小公主打扮好了吗？”帐外传来铁达尔王雄厚的嗓音，小枫眼睛一亮，跑了出去，“阿翁，是江姐姐来了吗？！”
“算着时间，应该快到了。”
出于中原人的白菜与猪的理论还有游牧首领的警觉，铁达尔王不喜欢顾小五，但对于作为女性的江玉燕却没有这般防备，甚至为外孙女能有挚友感到高兴。正欲再说什么，小枫已经提起裙子跑得没影，“我去入口等着她！”
铁达尔王颇有老母亲失落的心情，笑骂一句，这是不是中原人说的儿大不由娘。回头见到顾小五眉头紧锁，心情奇异地好了不好。
顾小五抱拳行礼，“我去看看小枫，以防有什么危险。”
铁达尔王没有阻止，冷哼一声当作同意，终了，又嘟囔着，讨厌的中原人。
02
广袤的草原，远远见几匹骏马从外而来，小枫兴奋地招手。“江姐姐！”
顾小五扯住她的手，“江姑娘蒙着眼睛，看不见，这么远，普通人…也听不到，省点力气吧。”
曲小枫垂下眼眸，长长的睫羽颤了颤，又迅速把他的手甩开，摆出得意的笑脸，“江姐姐一定能听到我喊她的，这叫心有灵犀。”
说话间，几匹马已经到眼前。
内力的跃升带来的是更敏锐的听觉，江玉燕老远就听到这两人你一句我一语打情骂俏似的对话，指甲陷进白嫩的手掌，心中暗嘲，这小姑娘果然愚蠢，不过几日就被人骗了去。
“小枫……”
“江姐姐！你别怕。我扶你下来。”
蒙眼的女子脚下不稳，就要滑下，曲小枫去扶，却被撞了一个踉跄。
“小枫？你没事吧？对不起，我…”
“没事的，江姐姐。”曲小枫语气有些古怪，她将江玉燕眼前的黑纱解下，说道：“你还没有来过草原吧！我带你去看看，这里和中原完全不一样。”
顾小五插话道：“你去过中原吗？就说不一样。不过要是你求我，我倒是可以考虑带你去中原。”
曲小枫瞥了顾小五一眼，轻哼一声，不打算理他，回头看见江姐姐又恢复了温柔的模样，打量着自己和顾小五，眼神像是在调笑。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我求你？你求本公主还差不多！你如果能杀死部落外的白眼狼王，我倒是可以大发慈悲和你去中原。”牵着的手有那么一刻的僵硬，曲小枫说出了一生最后悔的话。
顾小五喜道：“当真？！”
曲小枫没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下脑袋，头纱上的金玉叶子跟着晃了晃，晕着带水汽的朝阳，是红色头纱的原因还是因羞涩红了脸，少女避开江玉燕和顾小五的视线。
03
愚不可及。
她能记住路线，顾小五肯定也能。江玉燕笑容更深了，但这关她什么事？一个愚蠢的小姑娘在求死而已，没准这样自己的计划还能实行地更顺利。
那厢顾小五仿佛得到圣旨，午间便收拾好东西出发屠狼。江玉燕也趁机将信号传了出去，小姑娘不想活了，她可不想折在这。
两日后，顾小五胜利归来，他此举出自私心，但确实为民除害，铁达尔王也对他刮目相看，决定当夜为这位中原来的英雄举办庆功会。昨日因部落冲突，大部分战士都出去保卫家园，部落中的阴云因白眼狼王被杀迎来了黎明的照耀，被幸运的前兆，唯有小枫依旧闷闷不乐。
铁骑冲进铁达尔部落的时候，曲小枫才知道自己有多傻，部落牧民的尖叫，血腥的屠杀，刚刚的欢笑还停在脸上，惊恐的眼神还来不及看清杀戮者的样子。
还有…阿翁。
当头颅落在地上，滚呀滚，滚到了曲小枫的脚边。
那是她的阿翁。
阿翁都死了，那江姐姐…
眼前出现重影，带着彩色的边晕，可她的世界分明没有了颜色。耳边是尖锐的鸣叫，几乎刺穿耳膜，她只看到一身铠甲的顾小五焦急地冲过来，然后是漆黑无星的天空。
曲小枫想过死，但顾小五…不对，是李承鄞，是豊朝五皇子李承鄞把她看得很紧，一点尖锐的东西也不留。他说他爱自己，曲小枫冷笑一声，眼神中的鄙夷让李承鄞既恼怒又无地自容，到底还是恼怒更甚，他走了，之后再来的只有送饭的侍女。
此时曲小枫才失力地摔坐在榻上，捂着被子，不想让仇人听到自己的哭泣。
绝望是什么感觉？黑布罩着帐篷，分不清白天黑夜，被下了药昏昏欲睡的曲小枫听到李承鄞他们说，要启程回朝。
胜利的班师。
希望又是什么感觉？她感觉到有泪水落在自己的脸上，滚烫的泪水，一双纤细白嫩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是那双攥住自己心的手，是江姐姐！
她没死……
自己还有亲人！
曲小枫想说话，但意识虽然清醒，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她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子在催促，“九妹，快些。”
九妹？
这是江姐姐的亲人吗？
悲痛、难过与庆幸合在一起，曲小枫的心里却生出了另一股陌生的情绪，她很想问：我不是你唯一的亲人么？为什么还有另一个和你如此亲密的人？阿翁死了，父亲也死了，我只有你，而你却要走了。
但她说不出话，只能任由那声音在自己的脑海中不断回响重复，任由情绪又一次跌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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