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死
次日清晨，太阳灼烧走低寒的湿气，空气也变得燥热。
01
四人继续赶路，途中遇到了西行的商队，商队领头是个汉人，姓李名甲，见了他们几个，也颇为热情，低价给她们换了些食物衣衫，但沙漠之中淡水珍贵，千金不换，但也为她们指了方向，是一处绿洲。
李甲瞧了瞧前方，道：“不过，你们可得快些，沙暴快来了。”
“多谢老丈。”四人道谢，顾小五朝曲小枫揶揄道：“听到没，要快些！我们几个就是你最磨蹭了，我们可不像和你一起葬身在这。”
二人又呛声起来，而顾剑挡在江玉燕身前，深深地看着她，道：“江姑娘又想说什么？”
江玉燕笑着，意味不明，“沙暴快来了，顾师父还是…快些上路吧。”
商队离开，队中一人道：“四个人却有两个绝色，在沙漠里实在危险。”
李甲回头看了一眼，拿出一只瑟珠穿成兔子放在手心把玩，摇头道：“你应该说，四个人里就有两个高手，在沙漠里遇到他们的人实在危险。”
02
蓝泊嵌玉，清澈澄净，杨柳依依，碧草青青，四人同行至此，可现在湖岸边只站着一个沉默不语的持剑者。
小枫落水了。
顾小五和江玉燕都第一时间跳入水中，顾剑攥紧双拳，终究是不曾移动脚步分毫。
水下令人窒息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上了岸后，小枫仍心有余悸，拍着胸口，她摸到自己的衣服，略硬的质感像被火烘干。
手上的动作一顿，曲小枫心神一恍，急忙看向右侧的江玉燕。
她想起来了，是江姐姐救了她。
水下浑浊，男女身形明显不同，曲小枫挣扎着，手拍打水流却毫无作用，长久的憋气让她大脑有些缺氧，眼前一阵阵泛黑，紧接着一只温柔有力的手抓住她…
而现在，那张倾城的容颜白得可怕，比初见那日还要脆弱易碎，仿佛下一刻便会离她而去，曲小枫颤着手，脑海里一片空白，她听到顾剑说，“江姑娘只是…内力消耗过大，又呛了水才晕过去。”
“都怪我，没事往水边跑做什么…好好地呆着等你们打好水就好了，为什么偏要去玩水？”
曲小枫带着哭腔的自责让顾剑的眉头皱起，心疼又无奈，“江姑娘她…”
正说着，顾小五狼狈从湖岸另一边跑来，顾剑停住了话题，转而说道：“你不是下水救小枫吗？”
“我也不知，一入水就迷失了方向，被水流裹挟着毫无反抗的余地。”顾小五看曲小枫恍若不觉的模样，目光晦涩不明，问道：“现在该怎么办？沙暴快来了。”
现在要么只能往西疾驰，或回往最近的城镇。
顾剑道：“此地不宜久留，最近的城镇我们来时就发现有追兵，只能向西。”
曲小枫毫不犹豫地反驳，“西方要很远才能有城镇，江姐姐的情况不能拖太久。”
“小枫！不要任性。”
“你们不要吵了，时间紧急，我带江姑娘原路返回，表哥你和小枫先往西走。”顾小五打断了他们的争吵，以目光示意顾剑，“他们要抓的不是我，不会有事。”
“不行！我不能丢下她。”
“小枫！”顾剑加重了语气，“你回去太明显，小五说的有道理。但他对沙漠的地形不熟悉，还是我带江姑娘去治病，你难道连我也不相信了吗？”
“我不要…放开我！顾小五，你放开！”
03
一男一女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前方，顾剑冷声道：“江姑娘演够了吗？”
但回答他的只有火劈里啪啦的响声，顾剑低头凝神观察着江玉燕，脸色惨白，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都粘上了黄沙枯叶，呼吸很浅，渐渐没有了规律，他眉头一皱，脉搏紊乱，内力枯竭。习武之人随可暂时伪装脉搏，但时间久了却对自己有不可逆的伤害，江玉燕若真是自私之人，绝不会这般做，难道真的是为了救小枫？
尘暴酝酿着，越来越近，曲小枫已经不可能赶回来了。
顾剑没有再纠结，带着江玉燕赶到了最近的城镇。
天色已然不早，镇上唯一的一家医馆内只有寥寥几个学徒，黄土色的胚房，门上挂着一块青色的布充当帘子。
老大夫是中原人，见到两人倒是十分热情，捋着花白的胡子，一手搭着把脉，时而点头又时而摇头，顾剑不希望江玉燕破坏了他的计划，但此时的一切似乎都在说明她对于小枫并非假意。
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她接近小枫。
顾剑将人交给了老大夫，给了些钱财，请他代为照看，随后策马而去。
救人本是医者本分，老大夫自是同意，可这不知是兄妹还是夫妇的人似乎有些奇怪。这姑娘还在昏迷，那人竟就走了，老大夫摇摇头，到底是什么样的急事？
“师父！师父！那姑娘醒了！”小徒弟从后屋跑来，大声嚷着。
老大夫一甩袖子，斥责道：“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
“师父，那个少侠呢？”
“走了。”
“欸，走了？可那姑娘…”
哼，真是不让人省心。老大夫不想搭理掀开帘子张望的小徒弟，走进后房，他的妻子正在照看江玉燕。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老大夫犹豫着，道：“那少侠让你安心在这修养…”
“所以他，走了？”
看着神色凄凉的江玉燕，老大夫只能叹息，小儿女的事情真是说不通。
老妇人赶忙安慰，道：“姑娘，你也别想太多，他大概有什么急事，过几天就回来看你了。”
江玉燕摇摇头强笑不语，忽想起什么，拉着老妇人的手，语调急地有些颤。“老伯，阿婶，你们知道丹蚩铁达尔王帐怎么走吗？”
“姑娘，你打听这地方做什么？”
“我…我担心我妹妹。我们本约好到丹蚩看望阿翁，可我这一病，竟与他们失散了。沙漠这么危险，她今日才落水被我救下，我若不在，她……”绷紧的身子骤然失去了所有力气，病榻上的女子说着说着掩面低声哭泣。
“丹蚩铁达尔王帐连西洲游民都未必知晓，何况咱们中原人。老夫在这几十年了，也替几个铁达尔部落的人治过伤，但都是蒙着眼被带进去的，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呐。”
闻言，江玉燕哭得更伤心了，老妇人扯了一下丈夫的胡子，老大夫疼得眉毛都皱在一起，长叹一口气，说道：“也罢，我虽不认得路，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铁达尔部落的伤残年老者会选择在某个城镇居住，老大夫刚好替他们看过病，平日里交情不错，有他引荐作保，江玉燕只要说服得了他们，或许可如当初的老大夫一样蒙着眼进入他们的领地。
“谢谢老伯！谢谢阿婶！若能顺利找到妹妹，玉燕必定报答二位大恩！”
老大夫的妻子连忙拦住江玉燕要下床行礼的动作，安抚道：“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好好休息，是否能成还得看明日你能不能说服他们。”
04
顾剑隐在房后，后窗被打开一条缝，刚好可以看到里面的场景。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他往屋内看去，老大夫和妻子已经走了，江玉燕缓缓坐起身来。摇晃的烛光印着墙，屋内暖黄的色调看起来有些昏暗，床榻上的女子轻轻褪下外衫。
他当即移开视线，暗想，月朗星稀，沙暴也差不多已经过去了，还是赶快启程去找小枫他们要紧。
连绵起伏的沙丘寂寂无声，顾剑忽见前方站了一个人，背着光，看不清模样。但学武者的警惕告诉他，是敌非友。“敢问阁下是何人，在此久侯可是转成等顾某？”
运行内力，顾剑用余光扫视周围场景。他在下峰，左右前后皆是沙丘，商队向导说过，这里常有沙陷。
“今日我说过，要请顾师父早些上路，自然要…践行诺言。”
05
月高，影缠。
顾剑的剑只在江玉燕身上划出来几道血痕，但江玉燕却已从顾剑的丹田吸走了全部真气。
“为什么？”失去了内力的男子在流沙之中挣扎，眦目欲裂。
江玉燕感受着体内恢复了七成的内力，冷笑道：“你真当计划密不透风吗？顾小五的身份是什么你比我清楚，你们要如何算计小枫还需我替你说一遍么？”
顾剑意欲辩解，但已然无力，他留在这个世上的只有一个充满恨意却又满是歉意的眼神。
月光映在江玉燕的侧脸上，她动了动手指，脸上的笑容意味不明。
为了那小姑娘？
不，她只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想要强大的欲望，至于为什么要撒谎，目视顾剑消失在流沙中，江玉燕冷着脸看向树林方向，“两位看戏可看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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