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境界
日染层林，曜光普照。
阳光穿过弟子舍的窗口，照在姜问的脸庞和锁骨处。面上细细的绒毛沐浴在阳光下，仿佛一片岁月静好。
仿佛。
面前的水早已清澈，姜问细细感受着药浴的余温，平息似乎还在骨髓里肆虐的疼痛。
这是考核的第九十五天。
已经三个月了。
姜问跨出浴桶，擦干身体后换上昨天晒好的换洗弟子服，来到书房。
书房墙壁上挂着一张纸，上面写了十几个“正”字。
姜问将第十九个“正”字画上最后一笔，低头思索。
不得不说，素谨是个不太靠谱的老师。只一通脑给她塞了自己希望收她为徒的前因后果，却没说自己姓甚名谁，是何身份。
姜问只能从她碾压一众前辈，与宗灵平起平坐的行为猜测，大抵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
至于有多厉害，姜问根本没有参照物。
鉴于宗灵的特殊性，姜问大胆猜测，应当至少有化神修为吧？
好像给自己找了不得了的老师啊……
姜问双眼放空，坐在椅子上。
考核已经持续三个月了，却不曾见到一丝一毫结束的兆头。她所在的峰头，人数已经淘汰至十八人，除姜问外剩余十七人也未曾有人察觉不对。
昨日还嬉笑打闹的人今日便不见了，所有人都稀松平常，仿佛没这个人似的。
也有可能有人同姜问一样发现异常，表面并无显现。
姜问放空大脑，缓慢地思考考核结束是需要什么条件吗？
难道需要所有人勘破幻境？
这不现实。
老师和宗灵临走前告诉过她不要干涉他人考核。
这个限制肯定不是单独来限制她的，可见即便有其他人勘破幻境，也许都会收到宗灵的警告。
不，不是也许，是肯定会。
姜问并不觉得自己就是独一份聪明了。她这处幻境仅有四十人，三个月过去只剩十八人，虽然记忆会被幻境屏蔽修正，但并不是毫无痕迹。
单说那静室角落里层叠的蒲团，只要有细心些的人，一定会发现端倪，再往下深想，勘破幻境其实不难。
如今表面上还维持着平静，说明提醒他人是不被允许的。
如果结束考核的要求不是这个，那么只剩下时间了。
时间。
姜问在心底默默念着这两个字。
三个月还不够么。
作为对凡人考核，真的需要花费这么长时间吗？
即便修士的时间不值钱，他们这批准弟子的时间还不值钱吗？
加上浮生秘境的介绍中，有这样一行文字——“界外一日，界内一年”，姜问很容易就得出秘境内与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这个结论。
原先不是没想过这件事，只是当初注意力被“幻境”二字吸引，倒将这个“普通”的设定丢到了一旁。又加上姜问开始阅读其他书籍，慢慢就将其抛之脑后了。
也就是说，时间界限可以初定为一年。
姜问默默将内心那道代表终点的红线拉远了一点。
但对比柯师姐和许师兄的入门考核，她这届的考核太冗长也太隆重了些。
用上了浮生秘境不说，考生个人实实在在需要经历一年的时间。
姜问大胆假设。
修真界应该要发生什么大事，且与他们这些新入门的弟子有关。
这件事与距离发生的时间不会太近，否则与其珍之重之地来筛查他们这些凡人，大可去找那些已经开始修炼的弟子。
是什么需要他们这些新弟子去做的呢？
以姜问丰富的小说经验，大抵不过三种：秘境竞争、宗门比试、冤种耗材。
最后一个可能性很低，真把他们当耗材来用，也不必用上浮生秘境考核。
就算需要高质量耗材，以姜问目前感受的青岚宗的门风，倒不必想得如此阴暗。
姜问在纸上写写画画，不知不觉便到了午食时间。胡思乱想许久，终于将骨子里的疼痛平息。
她放下笔起身，清了清脑子里凌乱的思绪。
下午依旧是女修讲道的课程。
姜问一进门，眼睛就不由自主瞥向台上垂眸的女修。
逢吉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让她总觉得女修会随时抬起头来对她僵硬一笑。
幸好逢吉大多数时候都游离在幻境之上，关注着所有准弟子，将所有人的考核表现记录，没空来理她这个半只脚跨过合格门槛的小孩。
姜问看向摆在地上，比之昨天又少了一个的蒲团，坐在了自己早已习惯的位置上。
“今日我们来了解修士境界。”待所有人坐好，女修抬起眼眸，在背后墙面幻化出文字。
“修士境界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化神、合体、渡劫。”
墙面上由低到高，由练气到渡劫，排成一列。
其中，金丹与元婴之间，还有一行小字——入道，其中泛着金色，引人瞩目。
“入道为金丹至元婴的一道门槛。所谓入道，即领悟大道入门，不拘于大道数量。当修士自觉底蕴足够，任择一条大道为本命大道，在突破元婴时融入元婴，使法则成形，大道显化，刻于命门。其后修士之修炼，皆于此大道而来。”
姜问执笔，匆匆记下这非常重要的知识点。
女修今日讲课速度略快，姜问也只寥寥记下关键词，便又说起了练气境界。
随之，入道小字隐去，练气字体开始泛出金芒。
“练气，为尔修炼之始。凭借灵根，纳对应五行灵气行至四肢百骸，淬炼经脉，最终归于丹田气海，形成气团。
至练气三层，可使法术。
其中运行路径，由功法决定，功法分级天地玄黄，由灵根纯度不同择一修炼。待尔等炼体结束，由师长带领去藏经阁选择功法，神法、体法、功法可各择其一。”
“炼体为锤炼肉身之道，体法为炼体之法门，主修体法者为体修。
炼神为锤炼神识之道，神法为炼神之法门，主修神法者为神修。
肉身属阳，神识属阴。男为阳，女为阴，男子于肉身之道较女子优二成，女子于神识之道较男子优二成。”
说到这里，女修在墙面上隐去之前的境界划分，改成了一男一女两道身形。
其中，男性轮廓身形暴涨，高出了身旁女性轮廓二成，其周身有一圈涟漪，被标注为神识；女性轮廓身形不变，周身涟漪却比男性轮廓宽了两成。
“盖体修男子居多，神修女子居多。
体修神修皆兼修三门，神法、体法、功法。功法为获取灵气之必要，神法、体法为阴阳调和之必要。
肉身属阳，专修体法者，血气上涌，阳气失衡，神识受损，需修神法调节；
神识属阴，专修神法者，阴灵扩散，阴气失衡，肉身不济，需修体法调节。”
姜问一边听，一边发散思维。比如男子在气力上大于女子，女子较男子做事更细致细腻，是否暗合这肉身神识的概念。
事实确实如此，这也是不少东岚人认为男子天生蠢笨，唯气力可用观点的依据支撑。祖上传下的关于修士的知识，在他们内心根深蒂固。
然而祖上的知识，也许是经过数代流传，也许是当政者的刻意为之，已经产生了偏差，早已面目全非。
真正接受修真界正统教育的修士都知道，神识与智商不是一个概念。
神识是真灵的衍生物，真灵本身无谓阴阳，但降生于世后，便分肉身神识，阴阳男女。
如今之鬼修，便是失去肉身后，真灵与神识融合之产物，所以鬼修只修神法，抛却体法与功法。
神识用于探查、攻击、交流传递，本身与肉身一样，都只是一种力量，与智商的差别如同牛奶和牛肉。前者为真灵衍生物，后者为真灵的一部分。
不过由于神识在探知上的功能，天生神识较为强大的女子，即便未曾修炼，做事都更加细致。
“神修、体修皆只是青岚宗分支，功法为主，神法体法为辅才是多数修士之选择。
由此又衍生出法修、兵修、丹修等其余修炼途径，不多加赘述。”
说着，墙面上男女轮廓消失，又出现无数种类的修士名词。
“尔等练气期，功、神、体三者皆修，打好基础即可。”
“再者筑基，引灵气化液，植灵根入丹田，自成循环，生生不息，为修炼之基。
筑基途径有二，一曰十层筑基，以练气十层修为筑基，是资质略逊修士之选择；
二曰圆满筑基，以练气十二层修为筑基，较前者更加圆满，故称圆满筑基。”
墙面上又出现两道人影，皆着鎏银边白云青衣，丹田处都有漩涡转动，意为循环，右侧人影漩涡更大，标为圆满筑基。
姜问若有所思。
“筑基后，神识出。修者可凭法器飞天遁地，御使五行，至此有自保之力。通常青岚宗弟子在筑基期在外行走历练。”
“至金丹，凝液成丹，扩容收纳，自成一系。金丹修士无需外物即可飞天遁地，移山填海。”
人影变换，换上了鎏金边靛云青衣，丹田中的漩涡，也变成了一枚圆状固块。
“入道修士，修为仍在金丹，威能却比金丹强大无数，可使用大道法则。道途长远者可进行权柄压制，匹敌数百金丹。”
墙面上，人影又换上了鎏金边丹云玄衣，周身环绕着玄奥气息，动辄间自带韵律。
“元婴，碎丹成婴，固我还真。真灵化形融于丹田，法则固化融于真灵。至此真灵显形入道，化为元神，不入轮回，泯灭修行皆由己身。”
人影再次变换，丹田内出现一道缩小的人影，一道虚幻的影子与小人结合，同时有什么东西离开了人影，消失不见。
“修炼之始至入道之始之修炼，尔等已有所了解。今日课程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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