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姜凛然
姜问回到座位上时，收获了大量视线。
有眼睛的都能看到她的特殊情况。
礼官都已经出声宣判了，谁知峰回路转，罗盘竟有了反应。
可那光芒比之常人更黯淡，看起来比那些没通过测灵的人还要差。
但是在座的大多都是人精，哪里看不出来那些测灵弟子对姜问的态度？
若说他们对待其他过灵的人是友好中还带着一些居高临下，面对姜问简直就是当成平等甚至高位之人来对待。
因为离得远，大多数人都没听清他们的对话，但从动作中便能窥探一二。
姜朝歌很忧心，姜问一回来就拉着她念叨：“你那是怎么回事？”
姜问自己也不确定，不想让姜朝歌为她担心，便说道：“没事，是罗盘的问题。我通过了，放心吧。”
姜朝歌：“这样吗，没事就好。”
姜朝歌说这话时，面色平静。
姜问也没看出姜朝歌信没信，只见她母亲面上半点不显，催促道：“你和你三兄既然通过了测灵，那边和乘弓一道去偏殿待着。”
姜朝歌早看明白了，她这个女儿看起来安静文弱，沉得住气，实际上就是不爱交际。
以前她不强逼她，然而今此一去，离开了朝都，兄妹二人又相依为命，还是多结识些人才好。
姜问连同姜闻和姜乘弓一起被打包赶走，面面相觑后决定还是去偏殿看看。
偏殿内，自姜问测灵时，测灵基本上完成了大半，此时殿内已经有十七人。
十七人彼此相互打量，相熟些的便凑在一起低声交谈眼见又来了三人，众人视线纷纷看向门口。
“这是谁家的？”
“不知道。这个时候了，应该是小官吧。”
“好像是姜姓的，之前花朝宴的时候见过。”
“姜姓？凛然姐，不如咱们去交谈一番？”
还未等有人行动，坐在舅舅身旁的姞相庭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上前招呼道：“乘弓姐！铭舟姐！”
说话间，拉着他们往帘席后走去。
半路却被拦住。
“相庭妹妹，这三位不如给我们介绍一二？”
说话的是一名着宝蓝齐腰直裾的女子，梳着惊鸿髻，头戴凤蝶鎏金玉簪与镂空凤头金步摇，眉间一点花钿点缀。眉翠唇红，眸若桃花，琼鼻鹅脂。
人却是气质稳重，势如睡虎睁目。本是风流灵巧的面相，反倒削减不少，端的是一派威严庄重，让人望而生敬。
“凛然姐姐。”姞相庭停下打了个招呼，随后对姜问三人道：“这位是华温侯之长女姜凛然姐姐。”
“乘弓姐姐是文澜大人幼女，这二位是朝歌大人的三子及幼女铭舟。”
那女子和善地行了一礼：“我是姜凛然，在座的各位都是今年过灵之人，合该多多交流益善。”
即便在行礼，姜凛然气势依旧不减，虽态度谦和，周身长处高位浸染的上位者气息依旧不掩。
姜问一听便知道她是谁。
她的氏族朝都姜伏是朝都第三大族，母亲是少数的王侯之一。温华侯这个封号，近乎传承了千年，这意味着温华侯府自第一代起，人人如龙，人才辈出。
先前的赵姜伏的生身父亲便出自朝都姜伏。
“见过姜子。”三人行礼道。
姜凛然却是直爽笑道：“谁是姜子？在座有多少个姜子？叫我凛然吧。”
姜凛然为人高傲，情商却不低。对待值得她平视的人，态度也十分真诚，不一会儿几人便聊开了。
她道：“咱们都是一块儿测灵的，走出去都是朝都的一份子，合该好好交流联系，到时去了修真界，也好互相扶持。你们说是不是？”
姜问敏锐地注意到她话里的“修真界”。
奇怪，自从被告知测灵开始，周围人说的都是“修仙”二字，叫的都是“仙长”，姜凛然却道是“修真”。
姜问前世看过的小说里，修真、修仙的概念其实边界是有些模糊的。但修真和修仙是有所区别的，这取决于这个世界对修炼的定义和理念。
想到姜凛然的身份，听到她类似希望结盟的话语，姜问觉得不妨一试。
“凛然姐，我听大家都念的是‘修仙’二字，为何你说的是‘修真界’？这二者有何不同吗？”
姜凛然闻言一愣，随即笑道：“这是我家古籍上的记载。曾有先祖留下一些修真界的常识，为有灵根的后辈解答一些疑惑，好在去修真界之前做好准备。
我提前看过，所以知道得多一些罢了。你们姜林氏族、姞穆氏族都有，只不过你们家也许只等后辈过了测灵才会拿出这些压箱底的东西。”
“原来如此。”姜问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姜凛然见她不为所动，说道：“妹妹不知，咱们去修真界，都是要加入青岚宗的。
青岚宗是我们东岚的第一任帝皇开辟的宗门。原先，咱们东岚王朝其实是叫青岚王朝，是青岚宗在凡俗间的附属王朝。”
见姜问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姜凛然轻笑一声，接着说道：“但是四千多年前，青岚朝出现叛乱，当时昭黎真人已传位给弶帝，早已不管人间事，为了那次叛乱特意出山平叛。
书上未记载叛乱起因经过，只知最后有一支族人叛出了青岚朝，翻过青岚西边的氓山，在氓山外重建王朝，史称青西王朝。
自此后，青岚朝便改名为东岚。”
姜问心下了然，她之前便从姜朝歌口中偶然听闻青西，看她那忌讳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无外乎叛贼、神鬼、亏心事。如今倒是符合了她的猜想。
而且……古代叛乱无非那几个原因，皇室夺权、地方势力膨胀、天灾饥荒。
既然青岚朝自古便是青岚宗的附属，在伟力压制下，前两个大约起不来什么浪花，而天灾饥荒更不太可能。
但最后的结果却是任由他们离开建立王朝，从名字便可知晓，这几乎是将青岚朝一分为二。
姜问想到东岚奇怪的社会体系，直觉这与男子夺权分不开关系。
毕竟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父系社会乃至父权社会是必然。即便有修士的伟力压制，也不太可能依然保持着纯粹的母系结构。
也许青岚朝一分为二，还是修士干预的结果。
……
姜问正思考着，姜凛然继续说了下去：“那青西一脉虽是叛贼，但在青岚宗的先祖们眼里也是青岚的一份子。所以每二十年，不仅咱们东岚会进行测灵，青西也会。
到时拜入青岚宗的，可不止我们，还有青西那些人。”
姜乘弓挑眉，一语中的：“所以到时候我们也要跟乌鸡眼似的斗来斗去？”
姜凛然被她的话逗出一丝好笑：“当然不是。不过排挤是少不了的。据说那青西一脉比我们东岚人多多了，很是看不惯我们。
修炼的资源是有数的，就如同我们东岚的要职，都是人人科举斩将过关争来的，他们人多，总是抱成一团，我们东岚人能争到的便少了。”
姜乘弓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姜问亦是微笑答应。姜闻心中略有所感，尚不太明晰，只随着姜问一起行动。
姜凛然无疑在将她们当小孩子哄。
也许东岚与青西的关系确实不好，也许东岚人在青岚宗内处于劣势。
可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难道抱团便能争取到更多利益吗？结盟之后谁为主导？修真界乃集伟力于一身的世界，秩序必定是实力至上，人情的作用微乎其微。
他们是已经被认证的天资好，青岚宗不傻就知道培养他们，到时候他们是和人结盟还是帮人扶贫？
这是看她们不过十岁稚龄，给她们画大饼来了。
不过二人还是同意了这所谓的结盟。毕竟与人交好总是不会出错的，姜凛然一看便是长袖善舞的人物，也许能给她们带来些紧要的消息。
————
待测灵结束，最后踏至偏殿的共二十二人，加上未至的赵姜伏，便是二十三人。
众官员带着孩子离开皇宫，返回家里。过灵的，依依惜别，珍惜最后七日；没过的，失落片刻，又燃起烛蜡，挑灯夜读。
姜凛然坐上自家马车，回望身后长龙，视线似乎穿透重重障碍，注视隐没在后头的姜林马车。
“两个小孩真不好唬弄，倒是那姜林三子，尚懵懂些。”姜凛然拿起盒里糕点，吃了一口，眸色微沉，“若不是我资质不好，又何须去讨好那小官儿女。”
姜伏一族底蕴颇深，温华侯府更有无数秘辛。身为温华侯之女，姜凛然想比其他人，更早接触了修真秘事，那些测灵的弯弯绕绕，又岂能瞒过她？
她水土木三灵根，纯度七、五、三。木灵根太差，筑基后的根基薄弱，需要更多资源弥补。
即便她在青岚宗有老祖庇佑，可老祖的儿孙多了去了，说句不好听的，凡人下崽一个又一个，更新换代得快了，那儿孙都不值钱了。她又能得到多少垂怜？
这也是她一反高傲姿态，与他人结交的重要原因。
不光是姜问三人，她与其他十九人同样保持着良好关系，赵姜伏按血缘讲更是她嫡亲的表弟。
她特意派看得懂手势的侍者留在场地内观看测灵，早知道姜问三人资质上乘，额外花了心思拉拢，谁想到才十岁的人竟然这么精。
不过只要有些交情就已经达到她的预期了。这些人脉以后都能成为她的底气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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