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春分
回到家，宋南枝打开电脑，刚登上企鹅，消息框的一栏不断闪烁，林朝辞向你发来三条信息。
“小南枝，你真不打算参加了吗？”
“主办方可是北外。”
“如果你得奖的话，那含金量蹭蹭蹭的往上涨，想当年哥也是这么考进来的。”
宋南枝敲下键盘:“我改变主意了，我参加。”
“这才是我认识的宋南枝，迎难而上，不畏困难［鼓掌］。”
另一头，宋南枝抿嘴笑了笑，正想回复时，对方传来一条信息，
“话说，我还挺好奇你为什么又改变想法了？”
宋南枝收回笑容，愣神了几秒，随后慢吞吞地打下几个字，又觉得太矫情做作，正欲删除时，喜乐跳了上来，小家伙似乎对键盘很感兴趣，一直用爪子挠，跟踩奶似的，宋南枝只顾着让它下来，不想，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回车键。
她想立即撤回，可为时已晚，林朝辞已经看到了。
“喜——乐——”
做了坏事的喜乐快速顺着椅子三步两步跳到衣柜上，尾巴蔫蔫地耷拉在脚边，活像个受害者。
“告诉你，今天晚上不许睡床上。”
之后，宋南枝跟他又聊了会，最后还激励她去勇敢一点，青春只有一次，疯狂也好，平淡也罢，总之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睡觉前，宋南枝脑子里一直回想着林朝辞的话。
勇敢一点吗？
可是她和他之间不只是一个孟挽吟的距离，而是鱼与飞鸟的距离，看似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可是永远没有交汇的轨迹。
次日，宋南枝五点起床，冬至已过，屋内有着些许寒气，窗外的凤凰木树枝光秃秃的，她拿出厚厚的单词书站在桌子前背诵，应比赛要求，她必须在来年春天前把这些背完。
上语文课，宋南枝正在背《逍遥游》。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方培喜欢捂着耳朵自己默背。
后背传来柳烨和周暮的打闹声，
“臣妾要告发熹贵妃私通，秽乱后宫，罪不容诛。”
“翠果，打烂她的嘴。”
惹得后面的人笑声不断。
宋南枝听到后回头吓唬她们，
“考试写不出来默写，小心老师让你俩抄写句子一百遍。”
“遵命。”两人收回刚才不正经的模样，拿起书本。
眨眼间，小雪来了。
苏荷属于典型的南方城市，冬天几乎不下雪，宋南枝出生到现在一次雪都没看到过。
如果实在是心痒难耐，就让在北京的林朝辞给她发几张图片或视频解解馋。每次发还不忘调侃她几番。
隔着屏幕看雪的小可怜。
课间，四中有做广播体操的习惯，宋南枝一行人一下课匆匆忙忙地跑到楼下，过了五分钟，迟迟有一个理科班没下来。
校长举着大喇叭在理科楼下声嘶力竭地喊:“理（2）的，赶快给我下来，再不下来我给你们班扣平时分，拿不到小红旗。”
话音刚落，楼道里传出脚步的踢踏声和男女生打闹的笑声，一群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学生不断涌现出来，肆意张扬地跑向操场，灌风的外套鼓成一个角，像出海打鱼的船上的船帆。
宋南枝一眼看到了他，短碎发，不像其他男生留得很长，眼皮耷拉着，刚睡醒似的。
练操时的站队是按照班级顺序排列的，文（5）的前面是理（12），隔着一个班。
宋南枝模糊地看着他扭头，扯起嘴角不知在和旁边的人说什么。
她正在做体转运动，扭向右边时，宋南枝的目光注意到沈淮屹，他单手插兜向她走来，渐渐地，他的脸越来越清晰，嘴角扬起一个玩世不恭的笑。
宋南枝屏住呼吸，紧张的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见，一向烂熟于心的动作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是记得她的吧。
她低下头，抿着嘴，不敢看他，在走到她的身边时，宋南枝的心里忽然像冰块摔进苹果汽水里一样，簇拥着气泡往外冒，正当她鼓起勇气抬头时，他却没有跟她预想中的停下脚步。
“你来了。”女生撒娇的语气如倾盆大雨轰地一下浇湿了宋南枝心里的小窃喜。
紧张又短暂的复习时间一晃而过。
考试是按姓氏开头的字母排序的，考试前一天，老龚拿着胶带、考场安排和准考证来到班里，让班长和学委负责粘贴到墙上。
“你在哪个考场？”周暮戳了戳宋南枝的后背。
“三十一。”
“咱俩隔的有点远，我在四十二，等下，我没看错吧。”周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擦了擦镜片，站起来又重新看。
“槽——b301，我在实验室考。”
“周贵人，一路走好。”宋南枝一手拿着方培的眼镜布学着古装剧上的嫔妃。
“报应啊，报应，谁让你前几天欺负哀家，学校都看不下去了。”
因为实验室很少用，所以并没有安装暖气，去那里考试的人，通常被笑称为“打入冷宫的人。”
下午宋南枝早早的来到教室，因为要搬书。
刚进走廊，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排排半米高的书本。
宋南枝快步走到教室，还没把书抱起来时，正在趴着憩息的方培拍了拍她的桌子，
“别慌，南枝，我已经给你占好位置了，就在我旁边，你一出去就能看到。”方培声音懒懒地说。
“好嘞，谢谢培培。”
突然，走廊里一阵呵斥声，
“文（7）的，书箱放的这么乱，是不是要让我来给你们搬，我来的话你们直接去垃圾桶里给我找。”
晚上回家的路上，范思卿一脸不高兴，也不像之前一样叽叽喳喳地坐在后座跟她说话。
“怎么了？跟闻盛吵架了。”
“你怎么知道？”
“出去别跟其他人说你范思卿认识我啊。”
“你一谈恋爱满脑子除了他还能装下别人？”
“能，这不还有你吗。”
“就会给我耍嘴皮子上的功夫。”
过了一会，宋南枝询问了原因，了解大概后，边骑车边开导她。
也是稀奇，宋南枝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人，对于情感问题的解决倒是很会来事儿。每次都能替范思卿指点迷津。
到家后，宋南枝给喜乐盛了点猫粮，小家伙吃的很欢，时不时发出满足的声音
。
宋南枝摸着喜乐的头，想起白天的事，呆呆地怔了很久，直到喜乐把猫粮吃完。
第二天早起，宋南枝拿出语文课本背了会文言文。
七点五十考试，她去的很早。
监考老师已经在理（7）了，宋南枝顺着桌子上的序号走到了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把与考试无关的东西都放到外面的桌子上。一旦发现作弊，成绩当场作废。”监考老师的声音严肃。
因为桌子上的坑坑洼洼，宋南枝的语文写的很不顺畅，算是勉强的像自己写的。
考后她特意跟监考老师说了一声换张桌子，以免影响接下来的考试。
走到走廊角落，宋南枝随意挑了一张还算像样的桌子。刚要搬起时，她的右手被一截什么东西黏住，宋南枝皱起眉，瞥了一眼右下角，整个人怔住，便利贴上赫然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
——沈淮屹。
她的心底一颤，矛盾产生时，心智却战胜了理智。
或许是女孩子天性的小心思，宋南枝偷偷地把便利贴撕了下来。
考试结束后，宋南枝回到班里，大家都在往教室搬书，搬桌椅。
收拾妥当后，班长从走廊里捡起五六本书，在讲台上询问有没有人丢书，也是奇怪，每次考完试，总有几个人少书，但却不知道。
慢慢地，角落里的书越堆越多，学校里收买废品的老爷爷会定期收一次。
“看到了没，那里面可是有我一半的功劳。”江屿用手指了指后面的大袋子。
“一年四季都喝饮料，我想问，你脑子没出什么事吧？”
“你才有问题，看你这次数学能考多少。”
“你说的啊，谁比对方低谁就受罚。”
江屿是周暮的发小，两个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十七年了，偏偏幼稚园、小学、初中甚至高中，俩人都在一个班。
宋南枝做到座位上，椅子却一晃一晃的，她站起来，把凳子翻过来，上面没有用记号笔写的她的名字。
得，又被人拿错了。
晚修时，窗外风声滚动，同学们都在对答案，时不时传来哀怨声。
课间范思卿发来一条信息，大致意思是她和闻盛和好了，今天晚上去逛街，不和宋南枝一起回家了。
指针走到八点三十，教室里空荡荡的，只留下五六人，其中包括宋南枝。
她知道，每天晚上他都会骑自行车送孟挽吟回家，可是，不知是自己的自尊心作祟还是一个人要走，她刻意等了几分钟。
洒满香槟色的中央街道，夜晚的灯光变幻莫测,五彩缤纷,让有心事的人深深陶醉在了其中。身旁的男人女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裹着围巾，互相说笑。
人行道上有人弹着吉他，声音有种落寞的破碎感，在这热闹充满欢声笑语的大街上，实属有点违和，唱的是《续集》。
声音渐行渐远，宋南枝停在红绿灯，盯着秒数逐渐减小，身后一波嬉笑声慢慢靠近，宋南枝身体一僵。
“沈哥，今晚上去哪？”
“网吧。”
“哎，孟挽吟就别去了，上次我们打的多好，就你在旁边让沈哥分了心，害我们输惨了。”一男生故意打趣说道。
“阿屹，你管管他们。”坐在后座的女生双手抱紧男生的腰，头靠在上面，脸上的红晕一片一片。
男生嗔笑一声:“够了啊，别闹了。”
身后的人又开始哄笑。
宋南枝从未觉得等红绿灯可以这么慢，一分钟的时间让她难熬的仿佛过了一个小时。
绿灯后，男生载着女生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宋南枝骑的很慢，冷风毫不留情的拍打在她的脸上，看着前面渐行渐远的一群人。
婆娑树影下，男生的胸膛终究是抵不过女孩眉眼间的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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