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惊蛰
第一节是老龚的课，好在她没有刁难，宋南枝回到了座位。
下课铃一响，前后八卦的人围住宋南枝询问她为什么迟到。
“真想知道？”宋南枝故意吊着他们。
众人纷纷点头。
“也没什么，熬夜就行。”
“敢情你是睡懒觉迟到了，宋南枝。”周暮睁着眼睛吃惊的看着她。
“稀奇，稀奇，你一个作息如此规律的人竟然熬夜，定有不寻常之事发生在你身上。”方培一脸认真的看着宋南枝，跟个算卦师傅似的。
宋南枝摆摆手，示意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正准备从书包掏出习题时，还没拿出，就听见一个男生在喊——
孟挽吟，有人找。
那节数学课不知怎么回事，宋南枝的注意力一直分散，她向斜后方看，偏棕色的长发被扎成高高的马尾，清秀的脸蛋，身上自带气质，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在看什么？”方培注意到她的眼神向后瞟。
“美人儿。”宋南枝扭头回答。
“你也很好看啊，南枝。”
“啊——是吗，谢谢大师夸奖，小女自愧不如。”
宋南枝的长相不是明艳，让人一眼就能记住的类型，她很耐看，属于越看越让人舒心，越招人儿魂的那种，有着自己的特点。
中午回到家，李女士准备了鱼翅南瓜粥和煎酿豆腐，问:“你昨天又熬夜打游戏了？”
宋南枝摇了摇头:“没，就单纯的睡不着。”
“是不是快考试了，压力大？不行，我得去给你买点补品好好补一补。”
宋南枝刚想说不用，李女士已经脱下围裙朝门口走去。
补补其实也没坏处。
吃完饭，她在家看了几集当时很火的古装剧便去学校了。
沿着人行道，头顶上的凤凰花窸窸窣窣的落到地面，惹人红了眼。
到教室的时候，宋南枝脱下潮湿的校服，里面是一件长袖，是比较修身的款式，衬得腰部盈盈一握。
“宋南枝，你真不愧叫南枝，这腰我两只就能圈住了吧。”周暮说完就上手实践。
“啧啧啧，看人家南枝，再看看你，四只手都不一定能握住。”说话的是柳烨，周暮的同桌。
“你懂什么，我这叫杨贵妃之美，丰盈类的，羡慕吧？”
“切，我的也不小，别看不起人。”
那时候不知道谁带起的风，周暮还是柳烨？女生们专门建群讨论这个问题，有人说吃木瓜，也有人说吃红枣山药，说什么的都有。
宋南枝只看不说，处于青春期的女生对这些既懵懂又害羞。
四中实行一周上六天，放一天的制度，宋南枝和许老师约好周日补习。
清早，宋南枝的房间传出翻箱倒柜的声音，
“这丫头一大清早发什么疯，我看看去，你先炒着菜。”
“得嘞。”
李女士推开宋南枝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
“妈，你把我去年秋天穿的那件白色纱裙放到哪里了？”
“你找那个干什么，这都快立冬了，想感冒啊。”
“放心，我外面多加几层就行，不会冻感冒的。”
“拗不过你。”说完李女士去到自己房间从床柜下翻出了那件衣服。
宋南枝的马尾披散下来，从两侧各自抽取一小部分头发，编成细细的麻花辫，一脸俏皮样。
她走到客厅吃饭，宋北俞打着哈欠刚醒，本来睁不开的眼睛在看到宋南枝的样子时，瞬间清醒。
“姐，你是受什么刺激了。”
“怎么了？！”
“没什么，你随意，你最好看。”宋北俞悻悻地收回手，一副欠收拾的模样。
宋南枝收拾好后，坐上公交轻车熟路的来到了补课班。
除了她，还有几个六中的人，经过几天，她们相处的还不错。
中间休息时，其中一个女生开口:“你们参加文艺汇演没？”
“我报的钢琴。”
“南枝，你要不要来？”
宋南枝一头雾水，“什么？”
“我们学校举办的文艺汇演，大概日期是联考后面，有好多靓仔呢，说不定还能给你找个男朋友！”
宋南枝对什么军训汇演，节日表演的一概不感兴趣，说她无趣还是无聊，不知道。
“对了，你学校的花花公子也会去。”
“谁？”
“还能有谁，沈淮屹呗。”
一上午过去，宋南枝都没看见他。
下到二楼时，一股淡淡的烟味刺入她的鼻尖，迎面走来一个人，穿着随意，手里拎着一袋蔬菜和水果，在走到跟她一个台阶时，宋南枝的心脏有一瞬间骤停，抬起头，余光偷偷瞥向男生，好像刚刚到他肩膀的样子。
宋南枝接着和朋友下楼，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上面的对话。
“妈，你今天想吃什么，我买了些新鲜的蔬菜和牛肉。”
宋南枝和她们分开后，拐到花城大道，来到榕記，给自己点了一杯传统丝袜奶茶，少茶多奶，又给宋北俞点了柠檬茶。
回到家已经十二点，她吃完饭回到房间，趴在窗户前，愣神地望着楼下邻居家几个小孩玩跳房子。阳光不吝啬的洒在窗台上的多肉，一派生机。
当时粤语歌正盛，不少歌曲发行，宋南枝打开磁带，慢悠悠的流淌出谢安琪的《喜帖街》。
在当时满是情歌的大街上，《喜帖街》杀出一条路，以独特的方式出现在人们的视野，把人带到了时间隧道，让人不由得想起如烟往事。
耳朵边，响起女声富有故事的嗓音，
忘掉种过的花，
重新的出发，放弃理想吧。
别再看，尘封的囍帖。
歌声忽远忽近，宋南枝拿出日记本，
2○11年11月8日，
……
不知不觉已是晚上，宋留青喊宋南枝出去吃饭，打开门，倏地一道影子闪过宋南枝的脚下。
她连忙扶住门把手，发出一声尖叫，只见宋留青从鞋柜后抓出一只小花猫。
宋南枝哇啊的一声，接过小花猫用手逗它。
“爸，你从哪里来的猫？”
“你杨阿姨家逮的，她们家的胖橘生了好几只，看见我就说南枝不是喜欢小猫吗，就给了一只。”
宋南枝抱着小猫爱不释手，
“你俩等会再跟猫玩，去洗手，先把饭吃了。”李女士用筷子敲着碗发出叮叮的声音。
“yessir。”
晚饭后，宋南枝抱着小猫回到房间，
“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呢？”宋南枝背靠椅子思考着。
小花猫趴在宋南枝的书桌上，爪子勾住窗帘的拉绳左右摇晃，
“就叫你喜乐吧。”宋南枝把喜乐高高举起，高兴地说着。
周一返校时，升完国旗宋南枝被老龚叫去办公室。
不用想她也知道老龚会问什么。
“报告。”
“进。”
老龚正拿着圆珠笔批写教案，看到她后立马笑盈盈地问:“南枝啊，上次你代表学校拿奖后，校领导对你很看好，这不，明年春天的外研社杯即将开始了，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宋南枝正想把在腹里已经打好无数次的草稿说出来时，突然角落里发出一声呵斥——
“沈淮屹。”
“明天把你家长叫过来，我不信连你妈都治不了你了。”
她的呼吸一瞬间停滞，整个身子紧绷地站着，耳边时不时听到男生不着调的语气。
办公室稍稍安静下来时，一道清晰的女声传来，
“老师，我参加。”
沈淮屹扭头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
她和他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的交汇，只几秒，沈淮屹便恢复冷漠的模样。
宋南枝出来时，离第一节下课还有二十分钟，她望着这栋楼的顶层，心里闷闷的，忽然冒出去天台的想法。
天台的冷风灌进宋南枝的脖子，她不由得缩起肩膀，这里，能清楚的看见对面理科四楼的光景，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怔，直到手脚被冻的发抖，宋南枝还没离开。
之后的每一天只要宋南枝有什么烦心的事都会来天台吹吹风，给人潜意识的认为风会把他们都吹散。
宋南枝踩着第二节课的铃声走进教室，这节是政治课，老师已经把必修四讲完，接下来就是四本书轮流背诵。
终于，四十五分钟的跑火车结束。
“当初我为什么要选文科，整天一上课就背，嘴皮子都磨秃了皮了。”
“唉，总比你选理科一道题不会做强，文科不会的瞎写也可以。”
“说的倒轻巧，关键是你也得会瞎写，得写到点子上啊。”
“哎，我说宋南枝，你记忆力是真强，我还在背政治生活，你直接背到哲学了，牛逼。”
宋南枝扭头，转着笔想:“多看多背，大概有个印象，后面再看时就记住了。”
其实，宋南枝也就记忆力好，所以她才选的文科，数学物理什么的能把她给逼疯。
下午开班会时，老龚说了下十一月底会有一个联考，让那些后悔选理科或者文科的及时跑路。
晚自习课间，宋南枝去到理科楼找范思卿拿她的英语笔记，不凑巧，范思卿同学说她去艺术部找闻盛了。
寻找情郎迷失自我的人儿啊。
宋南枝路过理（2）班时，教室传来一阵阵笑声，引起了她的注意，站在走廊，透过透明的窗纱，没有老师，但好像还没有下课。
男生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粉笔在黑板上洋洋洒洒写下几个步骤，露出一截手腕，隐约有青筋暴起，他转身回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食指敲了敲黑板，示意下面的同学向上看。
“由4可知，点m在pf上，则fm＝……”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在讲台上侃侃而谈，这让宋南枝想到了许映汝，神情，动作甚至连说话的节奏都很像。
讲解很快，不过一分钟，教室内传来尖叫声，
不只里面，教室外的宋南枝也露出一脸的震惊。
“卧槽，牛逼，沈哥，还有这解法。”
“大开眼界了，此非凡人所能知晓。”
“这老师你来当，让老肖提前下岗。”
班里爆出断断续续的笑声。
“这叫二级结论秒杀。”
“那什么时候能用这个技巧？”
男生顿了顿，随即开口:“靠脑子，只要你想的出，什么时候都能用。”
“为什么我感觉你在侮辱我的智商。”
白炽灯下，男生另一侧的脸被打在阴影里，嘴角上扬，露出散漫不羁的笑容，手轻轻用力，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粉笔头正中闫浩的头上，声音慵懒闲散:“你自己承认的，我可没说。”
宋南枝嘁声一笑，这人，真坏。
他好像跟别人口中说的一样，但又不一样。
回到班里，宋南枝捧着英语单词书傻乎乎地笑。
“南枝，你没事吧？”方培放下手里的笔记本，右手摸着宋南枝的额头。
“嗯——怎么了？”
“你背单词竟然还能笑出来。”
宋南枝:……
晚修的时候，因为联考，班里的学习氛围很浓厚，偷吃零食的，小声说话的都没有。老龚时不时来班里转悠几圈便又走了。
窗外吹来一缕冷风，稍稍逝去了里面的热意，宋南枝脑海里浮想起刚才的画面。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她想起了高一时看《怦然心动》里的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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