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天人
“只是什么，兰可欣都死了，她的神识还能有假么，既然是你亲儿子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一个是同父异母随时会要了他命的便宜姐姐，一个是能给他荣华富贵的亲爹，傻子都知道该如何选。”
太白染说的话糙理不糙，刘明宇放下心来。
“你那边呢，明日你出不出手？”他问道。
太白染揉了揉肩膀，“上次杀曲步青，我受的伤还没好呢，你那个女儿有几分本事你又不是不清楚，让我去杀她，这不是难为我这把老骨头嘛。”
“哼，你还好意思说，我打曲步青的时候，你做壁上观，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偏偏去杀曲步青，还被江枫和那个妖女捡了便宜，你可真是做的糊涂买卖。”
太白染挠挠头，不说话。
看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刘明宇心里不满，可如今还要与他合作，也罢，等处理了楚昭然，再腾出手来收拾他。
“无论如何，你这次不能再袖手旁观了，我好不容易将你扶上这个掌门之位，可不是让你明日来白白凑热闹的。”
“行吧，那我的好处呢？”他笑着问。
刘明宇也笑笑，“不会亏待你的，楚昭然杀了江枫，取了他的魔丹，等明日过后，那魔丹我便拱手奉上。”
太白染似乎有些惊讶，“你这次怎么如此大方？”
“太白兄说笑了，我何时不大方。”
商量结束，送走了太白染，刘明宇回头坐到桌前将这几日的事细细缕了一遍，生怕自己有所遗漏。
桌上的烛光将他的身子投射在墙上，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他眯起眼，将太白染新点燃的蜡烛放到鼻尖，似乎并无异样。
或许是他多心了。
天光大亮，终于到了七月十五，中元佳节。
梵天大会定于酉时，霞光与暗夜的交界时刻。
传说这一日，幽冥会打开鬼门，放百鬼出街游荡。
不过此刻的梵天城，聚集了天下的修仙大能，再厉害的凶鬼今夜也不敢踏入这座城池一步。
上官芸师姐妹托太白荞的面子，得了个还不错的观景位置，正对着登仙楼下的斗法台，可以将众人的动静一览无余。
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场面，紧紧靠着太白荞，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害怕。
“荞姐姐，好好的盛会为何要在晚上开，怪渗人的。”
太白荞摇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
“刘掌门要在子时用幽都余孽祭天，听说今夜到了那一刻天地之间阴气极盛，在魔族未死之际，掏出他们的内丹，可以获得无上力量，这力量他说要同所有修士共享。”
一个清秀的少年郎说道。
“掏内丹，祭天？”上官芸咽了咽唾沫，“这听起来怎么比幽都还像魔族……”
“嘘，”太白荞捂了捂她的嘴，“这话可不能随意说，如今水云门一家独大，刘掌门更是声势显赫，拥趸无数，没有人敢逆他的意。你这话要是被水云门的人听见，小心惹来麻烦。”
上官芸脸色微白，“有这么吓人么……”
“阿姐说的没错，”那少年轻声说道，“姑娘还是慎言的好。”
“你是？”上官芸望着这少年莫名有些熟悉的感觉。
“是你！”她身边的娟师姐低喝道，“上次我们在魔族的猎场见过。”
没错，上官芸也想起来了，这个少年便是上次在魔族猎场和一个老者被楚昭然救了的人。
少年似乎也认出了她俩，他微微一笑，露出右侧的小虎牙，“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呵，你是没想到我们还活着吧。”袁紫娟有些愤愤，当初人家逃生的时候可是没顾上旁人。
上官芸扯了扯袁紫娟的袖子，当初的事本就怨不得旁人，还不是她得罪了楚昭然，怎的还怪起被救的人来。
太白荞见几人似乎有些过节，介绍道，“这是我弟弟，太白荻。”
这少年竟然是太白氏的人，那当初为何会在那猎场中如此狼狈，上官芸有些惊讶。
“我怎么没听说太白氏这一代还有男丁？”袁紫娟说道，太白氏人丁向来单薄，这一代门主太白炎更是家有悍妇，前头正室就生了个太白荞，还被从小养在外面，如何还会多出一个儿子来。
见太白荻被她这话说的面色发白，太白荞颇有些气愤道，“我弟弟他……自小体弱，同我一般被养在外面，再说了，这是太白氏的家事，旁人道听途说又怎会听全。”
这话暗含指责的意味，上官芸赶紧给了袁紫娟一个慎言的眼神。
“师姐，梵天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好好看比试吧。”
刘明宇召集梧洲修仙大能共襄盛举，为的便是选出正道盟主，可这盟主如何选也不能是他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定下的，按照数千年来的惯例，修仙界实力说话，自然是强者为尊。
“……承蒙各位应水云门之邀，今日在这梵天城共襄盛举，”石长静朗声说道，“幽都已灭，魔族已不足为惧，今日我们要共同推选出一位能带领梧洲正派走向辉煌的盟主，重建修仙秩序，强者为尊，这个惯例无需多言。各位有能之士，心系正道者，今日皆可上此擂台，胜者便是我梧洲修仙界公认的盟主！”
这个方法公平公正，无人置喙。虽然大家也知道在场实力最强的便是刘明宇，不过走个过场罢了。
“刘掌门，”正阳宫薛真人高声道，“我薛某向来佩服楚水云老前辈的为人，灭幽大战中，刘掌门同爱女身先士卒，带领我们灭了曲步青，这水云门第一门派的名声我是认的，今日在场之人无人能超越你如今修为，由你做这个盟主，我正阳宫无话可说。”
在场不少人附和。
刘明宇微微一笑，起身拱了拱手，“薛真人抬举，刘某受之有愧，其实今日也不全然是为了选出梧洲如今的最强者，毕竟如你我这般的长辈斗法，难免伤及无辜，是以今日总的还是让小辈们出手，练练胆识，也让大家看看各家功法传承如何。依刘某拙见，这能担当盟主之位的人，不仅自身修为过硬，还得是能维系梧洲修真传承之人，身上也当要有撑起一门一派的能干和魄力。”
一番话虚伪至极却偏又听起来宛若思虑周全的正人君子。
“没想到刘掌门修为这么高，人还如此谦逊有礼，有这样的人当盟主，梧洲至少可以维系百来年的太平了。”上官芸佩服道，话没说完，身旁却有人轻声一笑。
上官芸回头，那人戴着斗笠，看不清样貌，只身形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荞姐姐，你觉得呢？”她问。
太白荞摇摇头，她总觉得这个刘掌门给人的感觉怪怪的，他既然弄了这个梵天大会，可临了却说这样一番冠冕堂皇之话，修仙之人如此不坦率，到有几分凡人间那些帝王玩弄权术的味道。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阿姐说的是。”太白荻也附和道。
“刘掌门说的有理，那不知今日水云门派出的是哪位小辈？”薛真人问道。
“是我。”这两个字如玉璧轻叩，随着话音一袭白衣落在擂台中央，墨色黑发被白玉簪高高束在脑后，未绾紧的一缕垂在骨瓷般的脸颊。神情清冷，偏偏眉目中又自带一抹韵色，仿佛在皑皑白雪中盛开的牡丹，极冷清又极妍丽，两种矛盾的特质在她身上意外和谐，而当她眼皮浅浅抬起望向你时，那双眸中隐隐的寒光又让她多了分威压，让人不敢多看。
“是楚昭然。”有人说道。
楚昭然，自灭幽大战之后，这个名字恐怕梧洲大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上官芸呆呆地张着嘴，她并非第一次见到楚昭然，可每一次都会为她惊叹，这样的美貌和气度，偏偏还有这样强的修为。
今夜尤甚，当她宛若天人之姿落在那擂台之上时，白衣胜雪，遗世独立，世间所有对美人的赞叹放在她身上都不会过分。
“擦擦你的口水，”娟师姐嫌弃地说。
上官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了看周围，也不止她一人看呆了嘛，那位带斗篷的大哥自楚昭然出场后，身形可是一动未动。
透过斗篷，那只灰色的瞳孔中的确只有那道白色的身影，极尽渴望又极尽虔诚。
刘明宇朗声道，“今夜水云门由小女楚昭然守擂，各位如有想要切磋一二的，不妨一试。”
一个面皮泛红的青年男子一跃而上，他瞧着楚昭然眼神闪躲，难掩其中的爱慕之意。
“在下贺州卢家卢思宇，请楚小姐不吝赐教。”
贺州卢家也算是叫的出名头的修仙世家，可楚昭然连剑都未拔，只一招便将他打落在地。
卢思宇狼狈地爬起身，脸上却无愠怒之意，反而带着羞涩道，“是在下技不如人，多谢楚小姐赐教。”
“哈哈哈哈，”周围爆发调笑之声。
“这个卢家小子是见了美人走不动道吧。”
“还是刘掌门英明，派出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守擂，这样一来谁能打的赢水云门。”
“你话别这么说，人家楚姑娘风姿卓越，修为高深可是有目共睹的。”
“什么修为高深，你忘了她和曲步青那些不清不楚的传闻，幽都之战还不知有什么猫腻呢……啊。”
说话之人脖子一疼，脖颈间竟然多出一道血痕，四周望去，却无可疑之人。
他身边方才附和他话的男子瑟瑟发抖，“还是莫要议论楚姑娘长短了，她可是水云门的大小姐。”
受伤之人也暗恼方才失言，捂住脖子赶紧从人群中离开，生怕警告之人真对他下了狠手。
今日这句浑话说出口，怕是有生之年他都不敢再到梵天城了。
“磨山派，王德坤。”
“清河派，赵俐。”
“南岭郑家，郑竹。”
“正阳宫，周忠平。”
……
一个接一个地被楚昭然打落，擂台之上总算清静了一些。
“太英宫，徐各应，请楚姑娘赐教。”
楚昭然抬眸看他，当初徐各应的亲爹也算因她而死，这笔账看来今夜他是想算一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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