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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决诀


夜晚,半壁苍穹俱是星河,凉风顺着大开的窗户涌进,窗前的红烛摇曳,将熄未熄。

        01

        信纸上多了深深浅浅晕黄的痕迹,赵瑟瑟想过父亲和兄长会说的千百种话,或许是责备,或许是探究,哪怕有一丝不满在其中也好。

        可却只是温言暖语地嘱托,仿佛她不是叛逆离家,而是再平常不过的出游而已。

        这样的信任与关切让过去幸福的画面不断在脑海里重现,愧疚泛滥如海,冲击着这几日来已然不够坚定的信念,甚至曾经的爱也开始剧烈动摇。

        赵瑟瑟拢起眉心,目光移到烛台下烨烨生辉的碧珠串兔上,神色复杂。

        一份虚假的许诺,值得么?

        值得自己放下尊严与高傲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甚至甘愿为妾么?值得她中邪似地甘愿被利用、去替他的心上朱砂挡东宫里的明枪暗箭么?值得…为此牺牲自己至亲至爱的父兄么?

        如今,像飞蛾扑火又一次恬不知耻地奔赴,真的只是因为爱么?

        指尖触到烛火,微灼的痛感让赵瑟瑟理智回笼,她盯着那似毒蛇吐信的火苗。

        也许,并不只是如此。

        心中烦躁,她推开门,屋外只有繁星与明月,赵瑟瑟戴上披风上的兜帽,墙角的黑暗分出一人,声音冷硬,“姑娘可是有什么需要?”

        是无柳。

        02

        赵瑟瑟惊觉自己不曾吓到,不知是多日来习惯了江湖中人的神出鬼没,还是心中隐隐料到…无柳会被派来守着自己。念头一晃而过,赵瑟瑟摇摇头,柔声道:“你方才一直在那?不需要回房休息么?”

        无柳道:“姑娘的安全最重要。”

        赵瑟瑟道:“西门庄主在,哪会有宵小敢生事。”

        这里,可比东宫安全多了。

        无柳摇头,道:“不可不防。姑娘尚未嫁人,庄主不便在近处,若有危险,恐怕赶不及。”

        嫁了人岂不是更不方便?何况西门庄主的剑术都赶不及,怕真的赶不及了,又何必多累一个无柳?问题与答案只差了一层薄薄的丝缎,悠悠晃着星空的光,赵瑟瑟心里一颤,嘲自己总爱自作多情。

        大抵是无柳的沉默给了赵瑟瑟开口倾诉的勇气,她忽然问道:“你可有喜欢的人?”

        无柳难得有几分迟疑,道:“…有。”

        赵瑟瑟问道:“他爱你么?”

        “……我们成婚了。”

        若是白昼,赵瑟瑟或许能看到无柳憋红的面容,但很可惜她并没有夜视的能力,只看着星空,道:“成婚…算爱么?帝王三宫六院,也是个个都爱么?”

        李承鄞娶了曲小枫,也娶了自己,他便爱她们了么?他分明只爱曲小枫。娶自己只是利用…

        无柳总觉得赵姑娘似乎不是在问自己,正不知如何启齿,便听她又问:“若是有一天,他不爱你了,你会怎么办?”

        又是一个难题,但总比说出那个爱字要容易得多,无柳松了一口气,道:“好聚好散。”

        赵瑟瑟道:“我以为江湖女子会和话本说的一样,或是走火入魔,或是折剑绝情。”

        无柳道:“我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样。姑娘问我,我便只说自己会怎么做。”

        赵瑟瑟失笑,“是我把人想得太浅。可你不会舍不得么?”

        无柳点点头,又道:“总会过去的。”

        赵瑟瑟咬唇问道:“那你,不会不甘么?”

        无柳被问住了,她只摇摇头,疑惑道:“为什么会不甘?”

        “因为…”赵瑟瑟顿了顿,因为什么?因为她希望他回报同等的爱却没有得到?因为失去一切后才发现牢牢攥在掌心的是冰凉的毒酒?

        还是因为她…赌输了?

        赌上赵家,赌上自己,赌到最后满盘皆输,遍体鳞伤。

        西洲的昼夜温差极大,赵瑟瑟拢了拢兜帽,低笑道,“是啊,为什么要不甘呢?”

        无柳不知如何接话,周围又一次被寂静笼罩,赵瑟瑟感她局促,便笑道:“夜深了,你也…辛苦你了。”

        “是。”无柳恭敬行礼,只想,还好不是让她离开,否则两种命令真不知该如何办。

        忽然,赵瑟瑟的脚步在房前停住,问道:“无柳,江湖…是什么样的?”

        无柳想了想,道:“和客栈差不多,来来往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迎来送往,再见何期。”赵瑟瑟喃喃自语,想起了不久前在客栈分别的午后、想起了近日来的所见所闻。江湖和蕉月说的一般神奇,也和无柳说的一般平常,像一道有源的活水,汇聚着大江南北,奔向大江南北,或许下一刻便是再见,或是此刻已是永别,但这水总归是新鲜清冽的,她笑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赵瑟瑟懂了什么,无柳不知道,她只严守着自己的职责,一直到朝露低垂,行人启程。

        03

        日至中天,此时正是西洲边境小城落霞镇的迎来客栈最热闹的时候。

        常年来往西洲中原行商的李甲坐在食肆二楼,他一边嚼着花生,一边斜眼瞥过去,道:“哟,郑馒头你昨天是泡了一夜水吗?”

        郑馒头是食肆的店小二,老板是他大伯,往日别人一喊他的名就板起一张脸,今日却也不生气,只嫌弃地一甩抹布,道:“你这话说的真怪,我听不懂。”

        李甲笑道:“你现在都快成笑成弥勒佛了,可不是馒头泡水,发了吗?”

        众人哄堂大笑,郑馒头见老板拨弄算盘的手慢了下来,心头一紧,凑到李甲跟前来,佯装不满,倒了满满一杯浓茶,道:“哼,馒头泡水涨得慌,倒是管饱,你要是没子点菜,喏,我请你喝杯茶,也管饱!”

        李甲见他袖中一抹碧绿,当即心领神会,笑骂道:“我这十来年是少在这吃了?再给我兄弟上十斤牛肉,两坛好酒,今天非给你看看爷有子没子!”

        有人笑着起哄,道:“谁不知西天客李甲只有一女,确实是没子,不妨啊你给他抵个子,就算不是真子也能算半子。”

        有人应道:“昔日只知童养媳,现有馒头作童夫。妙哉妙哉,也算一件奇事!哈哈哈。”

        众人哄笑,李甲也乐呵,却是摸着胡子摇头笑道:“我虽只有一个女儿,却胜过旁人百十个儿子,哪能整日馒头馍馍?”

        郑馒头意欲发怒,道:“馍馍怎么不能…”

        郑老板凑上来,挥手打断,“去去去。这没你事了,快去后厨亲盯着李大爷他们要的好肉!要割最好的来!”又转身笑道:“我这侄子不懂事,李大爷别和他一般计较。”

        李甲笑着点头:“我也算看着他长大的,怎么会计较这些个小事。”

        郑老板赔笑应和,随即站起身,朝众食客道:“大家看他这名就知道,是我兄弟饿的头晕眼花随便给起的,这不还有个姐,刚巧就叫馍馍,别看名字粗俗了些,但可比馒头强多了,长得俊俏,还学过些琵琶小曲,不如让她给诸位助助兴,要是再给点打赏就再好不过了。”

        有人调笑喊道:“还不快让她上来!馍馍可比馒头有滋味!”

        众人笑,也跟着起哄。

        一女怀抱琵琶缓缓入场。她确如郑老板所说,曲美人也美,离场之后还引得不少人夸着让再奏几曲。郑老板苦着脸,只说,这侄女不听自己的。

        04

        客栈后厨,郑馍馍颠了颠手里的碎银,撇着嘴角啐了一声,见弟弟朝自己挥手,奇道:“你这是怎么了?偷吃猪腿了?”

        郑馒头语气难掩开心,道:“姐,你去京城学曲的钱有了!”

        “什么?你不会又去干什么坏事了吧?”郑馍馍忽压下声音,朝周围望了望,瞪着眼道:“我刚看到李甲中途出去了,你也没回来,难道是他…?”

        “没有没有,姐你想哪去了?自从你说过一次我再也没干过那缺德事!是有个客人…赏的一个小玩意,和李大爷换了些银子。”

        “什么玩意这么值钱?何止学琵琶的钱,够咱们一起去京城了。”郑馍馍翻来覆去看着荷包里几锭银子的轮廓,又道:“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这要是客人落下的东西可不许贪,别学大伯这贪小便宜的性子。”

        “这可不是小便宜…”想起收拾房间时,摆在桌上着的像绿宝石串成的兔子,郑馒头有些心虚,万一只是落下了?

        “你说什么呢?”

        “我说是只绿色珠子串的兔子,一个姑娘赏的,瞧她那样子就知道不缺钱,她就那么随手一抛,像丢个不值钱的玩意一样。真的,姐,你快去准备准备,咋们早点去京城!从小到大我还没出过这破镇子呢!”说完,郑馒头便头也不回赶忙跑到食肆里,眼神总往外滑,一直等到黄昏,那颗心才算放下来。

        果真是不要的东西了。

        05

        另一边,在太阳升在正中时,赵瑟瑟也找到了李承鄞。

        她拿出绢帕,替李承鄞擦去唇边的血迹、额上的沙石,又轻柔地把他鬓角的发梳到后去,沙漠中失血晕厥的男子似乎又变回了那个俊朗温柔的五皇子,赵瑟瑟看着他,似眷恋似醒悟。

        其实,她自以为情深的爱其实并不比李承鄞对曲小枫的干净。

        在重生之后,心中那一丝燃地更甚的火苗,是欲望,对权利的欲望。她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仍被京中闺秀排挤,未尝没有过不满,未尝没有过幻想有朝一日令她们不得不俯首称臣。

        前世,李承鄞是杀了她,但他的确成为了太子。

        所以她才会自以为掌握一切想要翻盘,不顾一切赶赴西洲,是想要在曲小枫之前占据李承鄞的心,最后成为那华丽的荆棘笼里的掌权者。

        可是……赵瑟瑟勾起唇角,靠近李承鄞的耳边,轻声道:“是对是错,一辈子已经够了。”

        那四四方方的宫墙是阴谋丛生的深窟,里面的人是见人换皮的骷髅,里面吹过的风是刮骨的刀。满地鲜艳的花是血液浇灌,一丛一簇规规矩矩,那是恨不得用尺丈量玫瑰的刺的地方呐。见过大漠生烟、天际云霞的飞鸟,又怎么会为虚假的繁华与爱意流连?

        赵瑟瑟站起身,看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西门吹雪,大漠的黄沙似乎也在惧怕他,衣袍如雪不染尘。她笑道:“西门庄主,可以麻烦你派人将他送到豊朝边军大营吗?若是有人问,”赵瑟瑟顿了一下,道:“就告诉他,是一个叫曲小枫的女子救了他。”

        本来就该是太子与太子妃之间的故事,这一次没有了她,希望小枫与李承鄞能顺遂安宁,相爱到白首。

        西门吹雪看着她,问道:“你寻了一路,不想让他知道?”

        “我本就是多出来的那一个。”赵瑟瑟望着远处起伏绵延的沙丘,笑容轻快,道:“过去我做过很多错事,如今得天之幸,若只借此夺人所爱,岂非要让仁义的西门庄主后悔当初救了瑟瑟?”

        那个为了陌生人、为了仁义不惜千里击寇的西门庄主,也许她重来多少次也做不到这般无私,但既见天上君,也堪怜惜德。

        女子长发盘起,鹅黄色长裙,潋滟双眸,有着洗净繁华的柔和。听见赵瑟瑟的话,西门吹雪看着她,也笑了,如寒冰化去,春江水流。

        06

        故事终又归到一处。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赵士玄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手里的玉把件,心想,父亲让自己和平日一样斗鸡遛狗,不能让别人看出瑟瑟不在京,但这种时候谁还能逛得下去。

        正在他觉得周围花红柳绿的青楼楚馆都失了趣味时,却猛地见到一双眼,流转脉脉烟波,似神女轻瞥,又似西子含愁。

        赵士玄看了一眼“怡红院”的牌匾,毫不犹豫跨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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